离开奥赫玛,一行人并未直接前往想象中的冥河岸边,而是在林秋的引领下,抵达了一片名为“斯缇科西亚”的荒芜之地。这里与翁法罗斯其他饱受黑潮摧残的区域不同,没有扭曲的植被,没有蠕动的菌毯,只有一片死寂的、仿佛被抽干了所有色彩与生机的灰白。大地是干裂的苍白土壤,天空是永恒的、毫无云彩的铅灰色,连风在这里都显得有气无力,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偶尔可见一些扭曲的、如同痛苦人形的苍白石林,以及在地面缓慢爬行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幽魂状低阶生物。这里是生与死的模糊边界,是物质世界最接近“终结”概念的地方。
“就在这里。”林秋停下脚步,目光扫过这片令人不适的土地。他选择了一处相对平坦、被几根人形石林环绕的区域,从怀中取出了那枚散发着不祥而强大波动的圣杯。暗金色的杯身上,流光宛转,仿佛蕴含着足以扭曲现实的力量。
“接下来,我会利用圣杯的力量,强行呼唤、定位死亡泰坦塞纳托斯的本体所在。”林秋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打破了斯缇科西亚令人窒息的寂静,“这个过程需要我全神贯注,将精神与圣杯的力量一同探入‘死亡’概念的深处,容不得丝毫干扰。”
他看向丹恒、刻律德拉和海瑟音,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你们的任务,便是在此期间,护住我周身,确保仪式不被任何外物打断。斯缇科西亚并非绝对安全,我的呼唤可能会吸引来一些……对‘生命’充满憎恶的‘居民’,甚至可能引起黑潮残余的注意。”
刻律德拉(尼禄)立刻挺起胸膛,短剑出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唔姆!放心交给余吧!余之剑锋,必将守护奏者直至最后一刻!”
海瑟音默默点头,怀抱竖琴,周身开始弥漫起一层若有若无的水汽,那是海洋权柄蓄势待发的征兆,在这片干燥的死地显得格外突兀却又必要。
丹恒也握紧了击云,体内力量流转,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然而,就在他环顾四周,确认防御阵型时,一个发现让他微微蹙眉。
队伍里,似乎少了一个人。
那位智识令使,诗瑶,不见了踪影。从离开奥赫玛开始,她就仿佛蒸发了一般。
“林秋,”丹恒开口,声音在这片死寂之地格外清晰,“诗瑶在哪里?她没有与我们同行。”
林秋正在地面上刻画着某种复杂的魔术符文,用以稳定和引导圣杯的力量。听到丹恒的问话,他手中的动作并未停顿,只是头也不抬地回答道:“诗瑶有她自己的任务。”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却透着一丝深意:
“她会为我们看住那个最难缠的敌人——来古士。”
与此同时,神话之外。
这里是概念与规则的夹缝,是翁法罗斯世界底层代码流淌的虚无之域。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只有无数交织、碰撞、生灭的信息流与法则光带。
来古士,或者说,赞达尔,那具属于吕枯尔戈斯的机械躯壳正悬浮于此,无数数据流如同触须般从他身上延伸出去,连接、解析、试图掌控着这个世界的根源。然而此刻,他“面前”的空间微微扭曲,一个身影阻挡在了他与翁法罗斯核心演算区域之间。
诗瑶静立在那里,身周环绕着由纯粹理性与智识光辉构成的屏障,将那些试图侵蚀核心的数据流稳稳地隔绝在外。她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早已料到会在此地与他对峙。
来古士的机械面容上看不出表情,但那双电子眼中闪烁的光芒却透露出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并非愤怒,更像是一种……带着些许感慨的审视。
“果然……”机械合成音在虚无中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让一位‘天才俱乐部’的成员,获得翁法罗斯本土的‘理性’权柄,实在是一件……非常、非常麻烦的事情。”
他“看”着诗瑶,看着她那以理性之力强行稳定住一方规则领域的姿态,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点像是“赞赏”的意味:“你的存在,本身就成了我系统中最难以预测、最难以覆盖的‘错误代码’。”
诗瑶对于他的感慨并无反应,她的目光穿透了机械的躯壳,仿佛直视着其内那个名为“赞达尔”的古老意识。她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如同冰晶碰撞,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直接道出了那个被时光掩埋的真名:
“赞达尔,”她说道,目光锐利如手术刀,“我有问题想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