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什么装备都没有的话……那我们之后难道还会遇见他的同伴?”黑眼镜摩挲着下巴说道。
贺舟摇摇头:“很难说,减员这种事情,发生了才会留下痕迹。万一人家剩下的人全部成功离开了呢?”
黑眼镜笑的狡黠:“阿贺,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一路上的枯燥贺舟也好奇黑眼镜想要做什么赌注,于是问道:“你想赌什么?”
“赌这群人,有没有活着出去。”黑眼镜指了指地上的白骨。
贺舟挑眉:“可是,万一这个白骨与上面那个不是同一批人,那不是赌了个寂寞?”
黑眼镜似模似样的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后说道:“那就连同这个一起赌了。”
“你是觉得,这两人其实是同一批人?”贺舟问道。
“不仅是同一批。”黑眼镜说着:“我还觉得,这群人很有可能去过别的相关的地方,所以才对这里有所了解。”
看样子,黑眼镜对于这群人能精准把盗洞打到这个石室上方的事情,也有猜测。
贺舟笑了笑说道:“好啊。那你想赌什么?”
黑眼镜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如果你赢了随便你提要求,如果我赢了……”
贺舟忽然觉得黑眼镜的笑容里充满了奸诈,总觉得这家伙没憋什么好事。
“你告诉我第一次见哑巴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好奇好久了!那家伙想起来以后一直不肯说,瞎子我是威逼利诱都试了一遍。”
贺舟:“……”他大为不解但大受震撼。
他颇感艰难的看着黑眼镜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件事?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啊。”黑眼镜的回答,出乎意料的不假思索和理所当然。
贺舟:?
黑眼镜十分自然的继续说道:“你知道的吧,哑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可之前我问他的时候,他脸上居然出现了表情,虽然只是闪过啦,但已经足够让人感兴趣了,不是吗?”
贺舟不是很想搭话,黑眼镜这种当着正主的面肆无忌惮的性格,真的会有朋友吗?
谢雨臣到底是怎么忍受这个人待在身边的?甚至黑眼镜在谢家还颇有地位。
“好不好嘛!”黑眼镜见贺舟久久没有反应,伸手就想去拉人,结果被忽然警觉起来的蛇给嘶退了,只能启用‘说服’技能。
贺舟自认为跟张启灵的相遇总得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需要隐藏的秘密,况且黑眼镜要知道的大概跟自己的信息无关。
他觉得这个人大概率就是单纯的想要知道道上赫赫有名的哑巴张,为什么会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产生不同以往的情绪波动。
贺舟看着黑眼镜叹了口气:“既然你都想好了,那我也只能猜测不是同一波人,并且后面的人成功离开了?”
黑眼镜:“嘿嘿~”
贺舟心道,总觉得这个家伙在挖坑等自己跳呢。
不过他其实也不介意这种小事,就当是一路上枯燥赶路的一些调剂吧。
也算是一个小目标,毕竟要知道输赢,也需要继续向前或者到达目的地才能知道。
*
两人定下了赌注,贺舟站起身,把背后缠着的蛇扔下去,抽空快速把背包给背好。
虽然一个人试图跟一群蛇讲道理这件事,听起来十分滑稽。
但眼下的贺舟,在尝试了无数种方法摆脱身上的蛇,无果之后,决定以理服人。
按照他的逻辑就是,当初在西南的时候,跟在他身边的那个玩意儿能听懂他说话,指不定这些蛇天赋异禀,也能听明白呢?
其实是已经黔驴技穷的人,正在试图说服自己做最后的挣扎。
贺舟伸手将一直趴在头上的蛇,拽下来。
他捏着蛇脑袋,将对方拿到自己眼前,虽然不想承认,但冰冰凉的蛇在手上缠着的感觉还挺不错。
贺舟忍不住捏了捏对方的圆乎乎的三角形脑袋,手感出乎意料的好,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硬,反而比鸡冠蛇的脑袋要软一些。
但他好像用力有点大了,吐出来的蛇信子差点没被捏的卡在外面。
一股罪恶感涌上心头,他看着那双金色的竖瞳,仿佛在里面看到了清澈的愚蠢和天然呆。
好吧,蛇塑是不对的,但蛇类他不排斥就是了。
当然,如果没有背后那对翅膀就更好了, 爬行动物就好好当爬行动物啊,别搞杂交。
他努力严肃着语气对着那条蛇一字一顿:“不要跟着我了!也不要往我身上爬!”
对此,黑蛇的反应是:歪脑袋,脑袋被捏住失败,尾巴尖摇了摇,吐信子。
黑眼镜差点笑倒在地上,笑声大的差点把石室顶都掀了。
贺舟黑着脸给了躺在地上的人一脚:“再笑下次中毒就不救你了。”
黑眼镜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一脸谄媚的往贺舟身边挪了一步:“那可不行,阿贺怎么可以不管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兼备的瞎瞎。”
还没等贺舟回怼过去,身上的蛇却如爬到贺舟身上一样的速度,从他身上离开,并且十分自觉的绕开了黑眼镜。
两人一时无言对视,虽然听不懂的话有些麻烦,但现在像是听懂了贺舟话的蛇,看起来更奇怪了。
“成精了。”黑眼镜在下一刻下了定论。
贺舟懒得理他,看着手上捏着的那条蛇,对方依然被他捏着脑袋,所以尾巴尖一直在摇摇摇。
不知为何,贺舟有一种在这条蛇身上看见了‘殷勤’两个字。
啊……
其实更像是狗狗。
时不时吐着信子,看上去完全就是在找主人讨要赏赐。
想到此处,贺舟不禁恶寒,打了个冷颤。
不,他不是很想要这种堪比生化武器的‘狗狗’。
不过本着人道主义,贺舟这次没有把手上的蛇扔开,而是俯下身,将它放在了地上。
黑蛇在地上扭动几下离开了他手边,然后归队。
贺舟和黑眼镜两人对视一眼,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不管是因为刚刚的商量起了作用,还是别的,总之既然摆脱了这些蛇,两人没有任何犹豫的背上装备进入了唯一与石室相连的甬道中。
*
甬道并不是很宽,两个人并排走都显得有些紧巴,于是贺舟在前,黑眼镜在后前进。
“这里有点干净的过头了。”黑眼镜说道。
贺舟应了一声,按照黑眼镜的说法,他之前从石室上方的盗洞下来的时候,原本石室中是没有蛇的。
是在他下来之后,因为小腿处有伤,因为血腥味的原因,才吸引过来了蛇。
而黑眼镜也明确的给了贺舟,蛇是从哪里来的方向。
可既然,蛇是从甬道里往石室中的。
按照黑眼镜下来后与遇蛇时间算来,满打满算也就一两分钟的样子。
那么,那些蛇要么就是一直都在甬道某个地方聚集,要么就是这条甬道本身就很短,蛇是存在于另外一个地方,在闻到味道之后非常迅速的就包围黑眼镜。
可是现在他们前进的这个甬道,既不符合第一种情况,也不符合第二种情况。
甬道幽深,手电所及并没有看见终点或者任何别的耳室。
而整个甬道,干净的像是被刚刚修好的一样,青灰色的石砖铺满了四边。
没有灯奴,没有排水渠,没有蛛网或是从岩层中旁逸斜出的树木根系,当然,也没有任何蛇类留下的痕迹。
那么,蛇是从哪里来的?
某位相当有名的人曾说过一句话:‘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如此,他们现在遇见的情况,在贺舟所能想到的中,只有一个答案:“路变了。”
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连接石室的甬道出现了变化。
“可是,如果出现变化,动静不应该小才对,我们一直待在石室里,连火都没生,虽然不至于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也不至于石室外的动静都察觉不到才对。”黑眼镜说道。
这也是贺舟觉得奇怪的地方,他们离开石室之后,整条甬道虽然称不上笔直,但也没有拐角之类的。
如果要变动的话,那怎么也应该一整条……
等等。
贺舟忽然想起在海底墓的时候,他也是进入了一个墓室,同样是在几乎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墓室产生了变化。
那个设计很巧妙,并非是将一道门关上,另外一道门打开,机关也并非是触发机制的,而是一刻不停的在变化。
同样,也正是因为墓室本身就一刻不停的在变化,所以在里面的人,感觉不到机关打开又关闭的那种滞涩感。
从进入墓室那一刻起,人就会不知不觉的习惯那样的运动模式,从而忽略墓室并非是静止不动的状态。
而他们,先是从一个非常狭窄的盗洞里钻进来,因为所处环境的原因,对这些本身就会有一些延迟的判断。
此后又遭遇了被蛇咬、中毒、疼得要死的解毒、最后贺舟还被蛇包围的行动困难。
注意力早就已经被分走了很大一部分。
而且因为那个石室中同样过于干净,两人也没有发现任何机关,根本没想到与石室相连的甬道会出什么问题。
甬道的变化又非常缓慢,等他们从一系列事情中抽身出来,打算离开的时候,这才发现,甬道似乎出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不,甚至都不需要整个甬道变化。
只需要像海底墓那样,甬道两边的石室是随机出现的就足够了。
甬道不需要变化,而连接甬道的石室却是在一直变动。
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石室与甬道相连的地方,没有门的存在,因为根本不需要。
贺舟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黑眼镜,对方沉思片刻说道:“理论上是有可能的,只不过阿贺,你要搞清楚,海底墓之所以可以做到无声无息,其中一个理由自然是因为汪臧海的机关设计巧妙。
但也同时是因为对方采用的动力是海水,是潮汐,而不是山里的石头水银机关,两者本质上是有区别的。
在水里,一切的感官都会受到影响就不说了,水的动力会更加温和,机关的变化也更加不那么容易被人察觉。
但如果同样的方式放在陆地上,始终还是有所差距。
不过这也不失为一种可能性,如果建造这里的人真的想要做到,直接把甬道两边的岩石掏空,避免岩层摩擦。
那样虽然工程浩大,但确实更能做到你刚刚说的那些。”
贺舟一边走一边听着黑眼镜自身后传来的声音,等对方说完才继续问道:“除了这个解释以外,你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吗?”他是真的在虚心求教。
就像黑眼镜传达的谢雨臣的话,贺舟作为半路出家的人,有些手法和想法,确实算得上粗糙。
所以能在身边的人身上学到点什么,他也不是那种硬着头皮也不肯承认别人的好的家伙。
对于外来者的他来说,虚心求教从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只不过没想到黑眼镜接下来的话让贺舟有些哭笑不得,他听见黑眼镜说道:“你知道长白山内有一个大头尸胎吧?”
“如果你说的是云顶天宫那个可以影响人判断的大头尸胎的话,确实见过。”贺舟说道:“只不过,你大概不知道,那种类似于视觉错乱的影响对我是没有用的。”
他短暂的停了一下脚步,看向正好走到旁边的黑眼镜,眼神不自觉顺着黑眼镜脖子上挂着的那根红绳往下看,红绳隐没在外套里面。
黑眼镜立刻就注意到了贺舟的眼神,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东西,就听见贺舟的话。
“与其说是对我本人没有用,还不如说是从道士墓里带出来的压胜钱能够抵消类似幻觉的控制。”贺舟解释着。
这件事原本他还不那么确定的,毕竟云顶天宫也只是一次,并没有别的佐证。
但当他跟无邪在墨脱与张海碦见面的时候,对方使用了青铜铃铛,想要试探无邪,可是铃铛的声音却并没有将两人拖入原本应该的幻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