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妹妹不像是上京人，倒像是从天寒地冻的北疆来的？”陆星绪走上前，仔细观察了姚纤片刻，“你莫不是姚纤？”
“给二表哥请安，”姚纤起身，盈盈行了一礼，便转身对宋思雪说，“舅娘，风雪一停，侄女一路紧赶慢赶，生怕误了时辰，现下还没吃饭呢。”
“哦，对对对，快摆饭，张婆子，快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都端上来。”
“是，夫人。”张婆子得令，行礼退出餐桌，往厨房走去。
“纤纤，给舅舅说说，你在北疆都学了些什么？我记得你给妹妹寄的信里提过什么世外高人，还不止一个？”陆怀拿起茶杯，正要喝，又停下了。
“不过是学一些字，学会后读一些杂书，然后是些功夫，舅舅若是想看，侄女让身边伺候的丫头给你展示一下？”姚纤不想动，身旁的黄恙反倒跃跃欲试。
她们的目光交织在一处，陆怀、宋思雪还在思考，陆星悦倒起了心思：“赶巧，我最近跟着父亲副将学了些皮毛，父亲，我想试试。”
“这…小姐，这不妥吧？”黄恙本只是展示，而不是跟人对打，尤其是贵人。
“无妨，父亲，我说没事，便随了我，对不对？”陆星悦先向陆怀求了个果。
众人没想过一个丫鬟能有多厉害，而陆怀的副将乃是守城统领，功夫已是众将士中佼佼者，陆星悦又是他的徒弟，自然不会差的。
片刻思索，陆怀大手一挥：“好，既然星悦想试试，便依了你。”
“谢父亲，表姐，借你丫鬟一用。”
黄恙看向姚纤，她琢磨不着用几成力，姚纤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笑着说：“去吧，点到为止。”
“是。”黄恙行礼，跟着陆星悦去了餐厅外的花园。
众人也跟着走了过去，一旁伺候的丫鬟婆子小厮纷纷搬了凳子跟在后面。
“表小姐，得罪了。”黄恙双手抱拳，尽显江湖气。
“来吧。”陆星悦兴奋应下，双手成拳，双腿一前一后站着。
黄恙看了眼姚纤，迅速窜过去，来到陆星悦身后，伸出手便掐住了她后脖子，稍用力，陆星悦便软了下去。
“表小姐，得罪了。”黄恙扶着陆星悦坐下，随后走到姚纤身后。
她的身手极快，陆家两位会功夫的公子哥也没看清。
他们瞪大眼盯着眼前与她的丫鬟，还是陆怀先拍手叫好：“好功夫！”
“表姐，你这丫鬟厉害呀！”陆星悦走到黄恙身旁，伸手捏住她的手臂，“全是腱子肉，以后你回姚家，我看谁还敢欺负你。”
“星悦，话不能这么说，”宋思雪叫住女儿，目光落来姚纤身上，随后摇摇头，“摆饭吧。”
饭后，陆星悦陪着姚纤在府里消失，问了许多关于上京城外的事，话里话外全是对外的向往。
姚纤对她的问题做了粗浅的解答，没多久聊到及笄礼上：“表姐，我十五岁及笄礼在后半年，到时候你一定要来。”
“定是来的。”姚纤笑着应下，思绪回到北疆十五岁那日，张妈与师父都曾问过她是否办及笄礼，被她否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那日她给自己放了假，独自朝山顶爬，摘了些草药回来熬，泡了脚便沉沉睡下，抱着母亲托信使送的裙子。
“太好了，表姐，你见多识广，比这上京城中多数人有趣多了，我都不想你回去，姚家那些个人全是无趣的，只会攀比甚至想欺负姑姑与表哥，”陆星悦嘟着嘴，什么话都往外吐，随后又笑起来，“姑姑与表哥厉害得很，几乎没打过败仗。”
“那便好，我毕竟姓姚，该回去还是要回去的，表妹，天不早了，该回去睡了。”姚纤望着天空挂着的月亮，缓缓出声。
“好，回去吧。”
姚纤同陆星悦回到玉兰苑，这间小院是陆星悦居所，她宿在小院厢房中，打开窗，看着主屋灭了灯，絮絮叨叨地说着：“母亲，哥哥，我回来了。”
次日，姚家派人来接，姚纤真在郑国公府正门前，不屑地说着：“相府嫡女都要从侧门进去，连庶女养的狗都能走正门，我若从侧门入，岂不是连只狗都不如？父亲若真心求我回来，又让姚府上下侮辱我，那我干嘛回去？”
管家没想到乡下回来的小姐如此伶牙俐齿，站在马车前不动声色地观察镇国公府的反应，他们与三小姐并肩站着，皆做出一副保护的姿态。
“三小姐乃嫡出，自应走正门，昨日奴才不知小姐回府，便只开了侧门，方便杂役出入，”王管家恭敬的说着，转身将马车门打开，“三小姐，您毕竟是姚家嫡小姐，还是尽早回府比较好。”
姚纤点头，转身拜别舅家人：“舅舅、舅娘、二位表哥、表位，姚纤在此别过，他日再见。”
“路上小心，”宋思雪抓住姚纤的手，拍了三下，擦着眼角泪水，将脸贴在她耳边，“照顾好你的母亲。”
“三小姐，快些上马车吧。”王管家催促着。
他并未做自我介绍，姚纤只知道他是王姨娘同族人，回身上了马车，黄恙拿着行李大包小包跟上。
一阵风刮过，一股药酒味钻进姚纤鼻子，她吸吸鼻子，默默把味道记下，抚摸着腰间的香囊与梅花令。
张妈正在收拾东西，黄恙帮着她一起，等收拾好后，主仆三人相视而笑，马车便到了姚府。
“父亲，灾星回来了，怎么能让她走正门呢？她从正门进，让咱们都倒了大霉，找谁说理去？”
尖酸刻薄的声音，阴阳怪气的语气，姚纤掀开窗帘，就瞧着大门站着一堆人。
母亲坐在轮椅上，似乎腿脚不便，这件大事怎么没在信中提及？
“阮香，快将我扶起来。”陆惋伸长脖子往马车这边看，总觉看不见，便想起身。
“三小姐，到家了。”王管家打开门，一副恭敬的模样。
黄恙与张妈拿着行李先下马车，随后将步梯架在一旁，姚纤下马后，目光落在母亲身上。
母亲脸色不佳，美丽的五官病殃殃的，像是生了多年的病，如今被阮香扶着，勉强站得住。
姚纤行礼：“给母亲、父亲请安。”
“回来了就好，瞧这孩子，黑不溜秋的，要不是张妈，估计还以为是哪家的野孩子呢？”
“说话酸不溜秋的，想必您就是王姨娘？原以为自小离家，王姨娘至少给父亲一个面子，没想到您压根不在乎，”姚纤怼着，随后走到陆惋身旁，伸手扶她，“母亲，女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