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一角,空气仿佛被那出鞘的刀锋凝固。
围观的百姓们噤若寒蝉,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几步,生怕那明晃晃的刀刃下一刻就会溅出温热的血来。
那几名曹军士卒脸上带着狞笑,为首的军官更是将刀尖往前递了递,几乎要触到那壮汉的胸口。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又一次司空见惯的敲诈,对方再孔武有力,在代表着军法和权力的刀锋面前,也终将屈服。
然而,他想错了。
那壮汉,也就是许褚,一双牛眼死死地盯着那柄环首刀,粗重的鼻息喷出两道白气。他那张憨厚朴拙的脸上,因愤怒而涨起的红色,此刻正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岩石般的沉寂。
他没有后退,也没有求饶,只是缓缓地,将那袋视若珍宝的粮食,用一只手夹在了腋下。
“俺……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闷雷,每个字都沉重无比,“这粮,是俺拿钱买的。”
“还敢嘴硬!给我拿下!”那军官被许褚那近乎蔑视的眼神彻底激怒,耐心尽失,手腕一抖,刀锋便带着一道寒光,直劈而下!
人群中发出一片压抑的惊呼。
典韦那双铜铃大眼瞬间瞪圆,浑身的血都仿佛要烧起来,他下意识地往前一踏,沉重的脚步让地面都微微一震,扛在肩上的双戟发出一声嗡鸣。
“主公,这厮……”
他话未说完,便被姜宇一只手轻轻按住了手臂。
“别急。”姜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看看。”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场中的许褚动了。
他没有躲,也没有闪,只是在那刀锋即将及体的瞬间,空着的那只大手猛地探出。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甚至有些笨拙,却精准地,一把抓住了那名军官持刀的手腕。
“咔!”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骨节错位声响起。
那军官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煞白,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滚落。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把烧红的铁钳死死夹住,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手中的环首刀再也握持不住,“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这还没完。
许褚看也不看他,只是手臂随意地往前一甩。
那名身高七尺、身披甲胄的军官,就像一个破麻袋般,被轻而易举地甩飞了出去,接连撞翻了两名同伴,滚作一团,半天爬不起来。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许褚做完这一切,仿佛只是拍掉了一只烦人的苍蝇。他甚至没有多看那些在地上呻吟的士卒一眼,只是弯下腰,捡起那把掉落的环首刀,看了一眼,然后随手往旁边一扔。
“锵”的一声,刀身没入一旁的土墙,只留刀柄在外,微微颤动。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市集,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那个魁梧如熊罴的壮汉,仿佛在看一个从神话里走出来的怪物。
“好大的力气!”
点将台下,周仓看得是双眼放光,忍不住脱口而出。他自认也是力大无穷之辈,但与眼前这人相比,似乎还差了点意思。
而一旁的典韦,眼中那份好斗的狂热,此刻已经完全被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所取代。他不再想着冲上去帮忙,而是像一头发现了同类的猛虎,死死地盯着许褚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块贲张的肌肉。
“这人……不简单。”典韦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凝重。他能感觉到,对方刚才那一抓一甩,看似简单粗暴,实则对力道的控制妙到毫巅,多一分则骨断筋折,少一分则无法制敌。
姜宇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他的脑海中,系统的面板清晰地显示着。
【人物:许褚】
【武力:96】
【智力:52】
【统率:65】
【忠诚度:-(未解锁)】
【状态:愤怒,饥饿。】
果然是他,虎痴许褚!
更让姜宇欣赏的,不是他那高达96的恐怖武力,而是他方才的举动。面对挑衅,他先是忍耐,讲理。面对刀锋,他果断出手,一击制敌,却又留有分寸,只伤人不杀人。
这说明,他不仅勇,而且直。他心中有一杆秤,一杆朴素却坚定的善恶之秤。
这种人,一旦认定了主公,那份忠诚,便会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坚如磐石,不可动摇。
场中,那几名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士卒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他们看着许褚,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但嘴上却依旧不肯服软。
“反了!反了!你敢当街殴打朝廷命官,袭击军士!”那名手腕脱臼的军官捂着胳膊,色厉内荏地尖叫,“来人!快来人!把他给我围起来!他这是要造反!”
他这一嗓子,立刻引来了附近巡逻的其他曹军士卒。很快,十几个手持长矛的士兵将许褚团团围住,明晃晃的矛尖,从四面八方指向了他。
许褚的眉头,再次紧紧皱起。他紧了紧腋下的粮袋,憨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烦躁和困惑。
他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花了钱买的粮食,为什么这些人非要说是偷的?自己明明是自卫,为什么就成了造反?
这些复杂的道理,超出了他那简单的头脑所能理解的范畴。但他知道一点,这袋粮食,是他家里老小活命的根本,谁也别想抢走。
他缓缓地转动着身躯,那双牛眼扫过周围一圈圈的矛尖,喉咙里,再次发出了那骇人的低吼。一股比刚才更加狂暴的气势,从他身上升腾而起。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猛虎,即将亮出自己最致命的獠牙。
围观的百姓们吓得又是一阵骚动。
姜宇知道,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事情一旦闹大,许褚就算能杀出重围,也必然会背上一个“叛军”的罪名,到时候再想招揽,就难如登天了。
“典韦。”姜宇开口。
“主公!”典韦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双戟一震,就要冲出去。
“别动手。”姜宇却拉住了他,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你这样冲出去,是想打架,还是想交朋友?”
典韦一愣,挠了挠头:“俺……俺寻思着,把他旁边那些杂碎都打趴下,不就是帮他解围了吗?”
“然后呢?”姜宇笑问,“然后你和他两个,大眼瞪小眼,比谁的拳头更硬?”
郭嘉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摇着酒葫芦,嘿嘿一笑:“恶来,主公的意思是,对付牛,你不能比它更牛。你得给它喂草。”
典韦似懂非懂。
姜宇不再理他,目光重新投向场中,那里的气氛已经剑拔弩张,只差一个火星,便会彻底引爆。
“周仓。”
“末将在!”
“去,把咱们马车上那坛最好的‘醉仙居’拿来。”姜宇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成竹在胸的从容。
周仓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领命而去。
很快,他便抱着一个半人高的黑色酒坛,快步返回。
“典韦,”姜宇的目光落在典韦身上,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现在,该你上场了。”
“主公,您吩咐!”典韦精神一振。
姜宇指了指场中那个被围困的雄壮身影,缓缓说道:
“去,别多话,也别动手。”
“你就走到他面前,把这坛酒递给他。”
“告诉他,这酒,我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