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耀东把佟林的审讯记录摔在桌上,木质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茶杯盖都跳了起来。“他这是明目张胆地破坏调查!”他指着记录里“秦大力自愿跟随保护”的字样,气得手都在抖,“五组牺牲两个兄弟才布下的局,就被他一句话搅黄了!活口被带走,现场被破坏,我们拿什么跟上面交代?”
季洁刚从法医那里回来,证物袋里的液体检测结果显示含有镇静成分,窗台上的脚印确实与佟林的鞋吻合,但这些只能证明佟林提前去过现场,无法直接定罪。“沈队,冷静点。”她把检测报告推过去,“秦大力虽然被洗脑,但人还活着,只要他没被灭口,就有翻盘的可能。”
“翻盘?”沈耀东冷笑,“佟林是什么人?特情队出身,想让一个重伤员彻底闭嘴,有的是办法!”
“所以我们更不能硬碰硬。”季洁压低声音,“刚才于涛来电话,说佟林把秦大力安置在郊区的私人诊所,派了两个人‘保护’。他的意思是,暂时别动秦大力,留着他当诱饵——佟林不敢杀他,杀了就坐实了杀人灭口;我们盯着他,反而能钓出佟林背后的人。”
沈耀东猛地抬头:“你认同?”
“是。”季洁点头,“现在撕破脸,秦大力活不成,我们手里的线索也断了。不如顺着佟林的意思,让他觉得我们暂时妥协了,暗地里盯着诊所和秦大力的所有接触者。”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已经让王勇去查诊所的背景,说不定能找到佟林的资金链痕迹。”
沈耀东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抓起茶杯灌了一大口,茶水洒在领口都没察觉:“行,就按你说的办!但告诉于涛,要是秦大力出一点事,我第一个拿他是问!”
两人刚达成共识,天城小区爆炸案的调查组传来消息:房主厉建军的身份查清了,是个出了名的“房虫”。
“这老小子从去年开始就没闲着,”技术员把资料投屏到屏幕上,“同一套房,半年涨了三次价,从一百二十万炒到两百一十万,光定金就收了五家的,最后全给人家退了,就为了抬价。”
屏幕上弹出一串投诉记录,最早的是去年冬天,买家赵女士在住建局门口举牌子抗议;最近的是上个月,一个叫牛国光的男人在小区门口堵了厉建军三天,说“不卖就同归于尽”。
“牛国光?”季洁皱起眉,“就是最后那个买主?”
“对,”技术员调出转账记录,“他不仅按两百一十万付了全款,还签了补充协议——如果厉建军反悔,他有权要求赔偿三倍房款。但奇怪的是,爆炸后我们找到牛国光时,他居然说‘房子炸了就炸了,只要厉哥没事,我替他死都行’。”
“替他死?”沈耀东觉得荒谬,“一个炒房的,能让买家说出这种话?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季洁翻到牛国光的资料:五十多岁,无业,三年前因为赌博欠了高利贷,差点被打断腿。“他的债务是去年突然还清的,来源不明。”她指着一行小字,“还款日期,正好是厉建军第一次涨价的前一周。”
“所以是厉建军帮他还了债,让他当托?”王勇突然插嘴,“故意抬高房价,引其他买家竞价?”
“不像。”季洁摇头,“要是当托,没必要付全款。而且他说‘替厉建军去死’的时候,表情不是演的。”她想起刚才在现场看到的细节——牛国光的手机屏保,是他和厉建军在医院的合影,两人都穿着病号服,手臂上输着液,看起来关系极近。
“查他们的医院记录。”季洁对技术员说,“我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住过同一家医院,为什么住院。”
沈耀东看着屏幕上厉建军的照片,突然冷笑一声:“佟林那边还没头绪,这边又冒出来个‘生死之交’,这案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他拿起外套,“走,去会会这个牛国光,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房价能买一条命。”
季洁跟在他身后,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厉建军炒房的时间,正好和“锦绣地”谈判案重叠;而佟林突然突袭李胜保家,会不会也和这暴涨的房价有关?秦大力他们在“锦绣地”被打伤,会不会就是因为挡了某些人的财路?
线索像一团乱麻,看似不相关的人和事,似乎被一根无形的线串在一起,而线头,或许就藏在牛国光那句“替他去死”的誓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