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可!”
这是要强抢新娘!
林冲的怒火蹭一下又点燃了,腰身一用力,呼一下又站了起来。
“你要打我?”
金小山看着怒发冲冠的林冲,不屑的点了点心脏的位置。
“来,往这儿打!一拳就能把我撂倒,你就可以带着你的新娘回家拜堂了,来啊!”
金老他竖眉瞪眼,露出了自己肆无忌惮的嘴脸。
架鹰遛狗,欺男霸女,这可是穿越者的基本梦想,遇到林冲这个软蛋,金老爷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抢别人媳妇,他会受到良心的谴责,抢林冲的媳妇,那不叫抢,那叫救!
林冲看着金小山一副滚刀肉的样子,愣在原地久久不语。
打吗?
他在考虑后果。
考虑着考虑着,怒气就渐渐漏气,肉眼可见的消失了。
“来啊!”
金小山见他像个傻子一样呆立在那儿,心中反而来了气儿。
“废物,不敢打人就滚开!”
他伸手就是一推。
林冲猝不及防被推了个踉跄,锦儿被撞了一下,脚下不稳,连连后退,最后一跤跌进了花轿之中,引起一声惊呼。
“起轿!”
金老爷鄙视了一眼被拔拉到路边的林冲,对着轿夫就是嚣张跋扈的命令。
站在他面前的轿夫嘴角下垂,眼看就要哭出了。
贵老爷啊!
你强抢民女,也要带几个闲汉啊!
俺们不是你的人啊!
俺们要是把人送你府上,怕是会被林教头打个半死吧……
啪!
金小山一个耳刮子就糊在轿夫脸上。
“知道我是谁吗?”
“我爹李格非!”
“从四品的大员!”
“文官!知道什么是文官吗?读书人!比没用的武夫强多了!”
连林冲都抗不住金老爷叠霸父,轿夫何德何能,要享受这种贴脸开大,金老爷还没叠两层霸父呢,轿夫已经抬起花轿一溜小跑,直奔内城李府而去。
林冲伸了伸手,脚下如同生了根一样,寸步难动,张了张嘴
,喉咙里像是塞了乱麻,一声难出。
他脸色难看的看着花轿远去,又脸色难看的看着恶霸李家公子紧随而去,一股郁气牢牢的闷在胸口。
“废物!”
一声怒其不争的女声从身后响起,接着一个高挑的女子就从他身边匆忙而过,向着那李家公子快步追去。
噗——
林冲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两眼一黑,栽倒在地,生生被气晕了过去。
“林教头吐血了!”
“快快快,抬林教头回家!”
“那新娘子呢?”
“刚才你怎么不出声!快送林教头回家吧,人怕是不行了。”
恶霸一走,娶亲队立刻就活跃起来,唢呐也不吹了,四五个人抓手抱腿,把林冲往马上一放,牵着马就簇拥着往林家跑。
而林教头被当街抢亲,吐血街头的流言也迅速传开了。
这流言速度有多快?
林冲还没到家呢,他的老父亲就已经从家里接出来了。
“儿啊!你怎么了?”
林父单手一托就把林冲架下马来,抱起来就跑进了家中,放到榻上拍两下捶两下,林冲就呼的长出一口气,醒了过来。
林冲是十万禁军教头,他爹也是禁军教头,他这官儿,是家传的,妥妥的官二代。
他爹没他本领大,但也是练过武的,把人弄醒还是能做到的。
“爹!”
林冲虎目噙泪,铁拳用力的捶在床榻上,让床榻发出不堪承受的呻吟声。
床:有力气你打人去啊,打床干毛啊!
“说,怎么回事?新娘呢?”
林父关上了房门,才问起缘由。
听到传言的时候,他已经把来吃喜酒的亲戚朋友遣散了,亲戚朋友中,他的地位最大,真要有事儿,别人也帮不上忙,不如先散了,也少听一些笑话,可谓老成持重。
“抢亲!”
“李家公子!”
“礼部侍郎!”
“文官!”
“威胁!”
林冲每说一句,林父的腰就弯下一分,等他说完,林父整个人都沉默。
“爹,我们告官吧?”
告官,就是去开封府告状了。
宋朝的人打官司是非常热门的,经济发达,自然就会产生很多纠纷,打官司也就成了常态。
“你疯了?”
林父诧异的看着儿子。
那是礼部侍郎,你告的赢吗?
“我要去开封府告状,告不赢,我就去告御状。”
林冲心中全是火。
大宋民告官是常有的事儿。
京城的人读书多,读书多了就会打官司。
民告官都是小意思,最牛逼的是告御状,有那么一段时间,汴京城百姓的猪丢了,都得去告御状,皇帝还得下令给赶紧找。
“……”
林父沉默不语,坐到椅子上如同木雕一样僵硬。
民告官没事儿。
但是,林家父子不是民!
他们也是官!
官告官,不论输赢,官小的都完了。
这个道理他懂。
林冲也懂。
“我去李府,把贞娘抢回来!”
没多久,打算告状的林冲就自动改了主意。
无他,告赢了,顶多就是把媳妇抢回来,伤不到李家分毫,过程还长,开封府审个几天,贞娘都要被玩坏了。
“……”
林父沉默不语,愁容满面。
去礼部侍郎家里抢人,这和自断前程有什么区别?
就算抢出来了又如何,最好的后果也得落个充军发配的下场。
到时,一个女人,还不是任由人家随便欺负。
“我不能去!我一去,我们家就完了!我应该送礼,求李侍郎放了贞娘!”
没多久,林冲又改变了主意。
如此几次三番,他总是瞻前顾后,顾忌重重,始终拿不定主意。
而林父,
哦,父子性格一般无二。
…
…
李府。
正厅。
李格非,王夫人,在前。
金小山,李清照,中间。
张贞娘,锦儿,在后。
厅中一片安静。
李格非看着还蒙着盖头的新娘子,再看看若无其事的金小山和女儿,胡子气的一翘一翘的。
造孽啊!
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女儿!
抢亲这种事情你们也做得出来,自己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晚节不保呀。
“初次登门造访,也没有准备什么礼物,要不,老头,你挑一个?”
金小山主动和李格非打起了招呼,热心的指着张贞娘和锦儿,让李老头看上那个尽管说。
“恩公这是哪里话,你能来就是李府的福气,礼,就免了,家里有,我家老爷牙口也不好,用不上。”
还不等李格非开口,王夫人就抢先拒绝了金小山的礼物。
送女人不是什么大事,官方很流行的,蔡京的儿子出征前,还张嘴找皇帝要两个妃子玩呢,虽然赵佶没答应,可也没有惩罚。
由此,你就能知道大宋的风气了。
当然,王夫人拒绝不仅是因为李格非吃不动了,而是因为这是别人的新娘子啊,李格非是正人君子,干不出吃别人口粮的龌龊事情。
“你说什么呢!”
李格非恼羞成怒,黑着脸看向王夫人。
“看什么看,要不,你要一个?”
王夫人火气很大,连面子都没有给李格非留一点儿。
这不是李清照“定亲”了嘛,这几天王夫人就开始为女儿准备嫁妆,这一翻找家底儿,王夫人就要给气疯了。
书、书、书、除了书,家里剩下的就只有石头了!
三厢房的书,是李格非一生的收藏。
一厢房的碑牌拓片,是李清照几年来的收集。
爹是个败家子儿。
女儿也是个败家子儿。
家里的库房连老鼠进去都得流着泪出去。
王夫人别说给女儿准备丰厚的嫁妆了,她想给女儿准备十几床锦被都找不到钱财。
再加上,她才十九岁的身体,李格非无力鞭挞,火气积累,脾气很大。
“你、你、你,不可理喻!”
李格非一甩袖子,掩面而逃。
抢人家的新娘,这事儿太丢人,管不了!
夫人太凶悍了,没钱没粮,理亏,管不了!
女儿都要嫁人,管不了,也没法管!
金小山?那货急了都敢揍自己,三年前那一摔,自己现在还有心理阴影呢,不管不管!
李格非紧急避难去了。
呆立厅中瑟瑟发抖的张贞娘和锦儿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
这是李府!
但是这个抢亲的人,似乎不是李家公子。
“行了,你准备处理这两个人?”
李清照掩面扭头,被父母的争吵弄的颜面无存了。
处理?
终于要来了吗?
锦儿紧张的抓住了贞娘的胳膊,贞娘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反手紧紧抓住锦儿的手。
好害怕啊。
怎么办啊。
好想哭。
两个女人紧紧依在一起。
“处理啥?当然带回家啦。”
都到嘴边了,你让我放人?开什么玩笑,我吃定了!
“等等,你不是要证明那个什么吗?证明完了就应该把人放回去,再去赔礼道歉,你带回家是什么意思!”
李清照面色不善的看向金小山。
她肯陪金小山胡闹,一是要证明宋人不怂,二则是她自身对名声不太注重,以为只要人平安无事就可以把事情挽回。
可是,金小山要吃干抹净,这她就不能接受了。
我只是玩!
你来真的?!
“谁说证明完了?这还没完呢!”
金小山无语的看着李清照,真是个傻白甜,你对怂的认知还是很浅薄呀!
“还有什么?”
“当然是看看林冲会不会夜袭你这李府了,他可是武功高强的教头,穿墙越户高进高出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