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刚落地，脚底沙地还没站稳，小腿突然一紧。
三根粗壮的触手从水下破浪而出，像铁索一样死死缠住他的双腿，吸盘内侧的倒刺扎进皮肤，一股麻意顺着血管往上爬。他本能想挣，可那东西力气大得离谱，猛地往海里一拽，整个人直接被拖离地面，扑通一声砸进浪花里。
海水瞬间灌进鼻腔，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混沌。他拼命屏住呼吸，识海里蛟魂咆哮如雷：“别硬挣！它不是活物，是机械和血肉拼出来的怪物！”
苏逸咬牙，体内两尊鼎同时震动。御兽鼎率先响应，紫气自心口炸开，逆着经脉冲向四肢。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压下去！给我镇住它！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从他血脉深处爆发，像是远古巨兽睁开了眼。那股力量呈环状扩散，海水都跟着震了一震。
缠在腿上的触手猛地僵住，抽搐了一下，动作迟缓了半秒。
就这一瞬，够了。
岸上陈梦瑶看得清楚，脸色刷白。她没多想，一把扯下摄像机防水套，咬住浮力带边缘，纵身跳进海里。冷水一激，浑身打颤，但她还是拼命划水往中间游。
她知道苏逸撑不了多久。
触手虽然停了一瞬，但很快又开始发力，反而越收越紧。苏逸被拖得不断下沉，指尖离水面越来越远。他眼角余光瞥见陈梦瑶跳下来，心头一沉，想喊她回去，可嘴里刚进气，就被涌进的海水呛住。
“别过来！”他在心里吼，“快跑！”
可她没听。
游到一半，她手忙脚乱摸出战术腰包里的电磁脉冲弹——最后一颗了。这玩意本来是防身用的，没想到真用上了。她咬牙，看准触手连接躯干的位置，用尽力气甩了出去。
脉冲弹撞上黑影，咔的一声爆开。
一圈无形波纹扫过，触手瞬间痉挛，肌肉扭曲变形，三根臂膀齐根断裂，墨绿色的体液喷得到处都是。断口处冒出细密电火花，像是烧坏了的线路。
苏逸感觉束缚一松，立刻蹬腿后撤。他反手一捞，抓住陈梦瑶手腕，另一只手催动融兵鼎，掌心温度骤升，加热周围海水制造对流。热流托着两人缓缓上浮，他一边换气一边带着她往最近的残骸游去。
那是刚才坠毁的直升机之一，斜插在海底沙床上，机身大半被泥沙掩埋，只剩尾翼露在外面。比起漂浮的碎片，这里至少能挡点东西。
两人费力爬上倾斜的金属壳，趴在上面喘气。陈梦瑶嘴唇发紫，牙齿直打颤，手里还死死攥着摄像机。
“你疯了？”苏逸喘着粗气，“这种时候往下跳？”
“你不也疯了？”她咳了两声，声音发抖，“一个人往前冲，当自己是超人啊？”
苏逸没回嘴，低头看了眼腿上的伤口。吸盘留下的红印已经开始泛青，皮下隐隐有细线状的痕迹在游走，像是毒素还在扩散。他默念一声，御兽鼎微微一转，紫气流转，把那些乱窜的东西一点点逼回体外。
“刚才那一下，”他眯眼盯着远处平静下来的海面，“不是它自己来的。”
“你是说……有人操控？”
“声呐。”他说，“我们打完那几架飞机的时候，能量波动太大。他们用这个当信号，把它放出来的。”
陈梦瑶愣住：“所以这是个局？引你出手，再让这东西出来抓你？”
“不止。”苏逸抬头，“它认得我胸口的东西。”
她说不出话了。
这片海域太安静了，连浪声都像被什么吞掉了一样。两人趴了一会儿，确定暂时没有动静，才慢慢滑下机身，往更深的地方探。
前方不远处，半截潜水艇残骸陷在海床里，像是沉了很多年。外壳锈得厉害，但结构还算完整，顶部有个破裂的舱门，歪斜着露出黑洞洞的入口。
“那边能进。”苏逸抹了把脸，“先看看有没有工具或者通讯设备。”
陈梦瑶点头，跟在他后面。
靠近时才发现，那潜艇不像是军用型号，也不像民用船只。外形古怪，线条生硬，更像是某种实验平台。舱门边缘刻着奇怪的符号，有些已经被腐蚀，但有几个图案还清晰可见。
苏逸一眼就认出来了。
鼎纹。
和他体内一模一样的纹路。
他心头一紧，没吭声，只是把手贴上去，融兵鼎轻轻一震，熔断了卡住的钢梁。金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裂开一条缝隙。
他先进去，示意她跟上。
里面比想象中干净，几乎没有尸体或杂物，只有几处断裂的管线垂下来，滴着水。墙壁上有应急灯残留的电路，闪了几下，熄了。空气混浊，但还能呼吸。
主控室在第三层，楼梯塌了一半。苏逸用融兵鼎重新塑形一段钢筋当支撑，两人小心翼翼踩过去。
控制台屏幕碎了，但中央主机还有微弱电流，投影仪自动启动，投出一段残缺日志：
【第7号实验体融合失败……神经排斥率超标……建议启用‘海妖计划’替代方案……优先匹配承鼎者基因序列……】
文字一闪而灭。
陈梦瑶把摄像机对准投影位置，手指都在抖：“他们在找你……不止找你，他们早就知道你会出现。”
苏逸没说话，目光扫过四周。
角落里立着一排圆柱形舱体，像冷冻仓，表面布满导管和接口。每个舱门上都有编号，从01到12。最中间那个标着“03”，旁边一行小字写着：“承鼎适配率89.7%，待激活。”
他脚步一顿。
“03……”陈梦瑶喃喃，“刚才灰烬里破译的信息，说你养父关在03舱……”
“不一定是一个地方。”苏逸声音低，“但也可能就是。”
他伸手碰了下舱门，冰凉。透过玻璃看进去，里面空无一物，但底部残留着暗褐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导管末端连着一个金属环，形状奇特，像是用来固定某种植入物。
“他们在做移植实验。”他说，“把鼎纹强行塞进别人身体里。”
“失败了。”陈梦瑶指着铭牌，“适配率不到九成，就会排斥致死。”
苏逸盯着那串数字，忽然觉得胸口发烫。
不是痛，也不是痒，是一种被什么东西呼唤的感觉。仿佛这整艘船、这些舱体、甚至外面那只怪物，都在等着他走进来。
他退后一步，转身走向控制台。
主机还有数据残留。他用融兵鼎接通电源，强行唤醒系统。屏幕上跳出一个登录界面，需要生物认证。
他二话不说，割破手指，按了上去。
系统顿了两秒，竟然识别通过。
文件夹自动展开，标题全是加密代号。其中一个名为“归墟项目”的文件夹亮着红光，点开后跳出一张结构图——整艘潜艇下方连接着一根深海管道，直通海底裂缝，末端标注着两个字：龙渊。
“南海归墟岛……”陈梦瑶凑近看，“这就是他们说的那个维度牢笼？”
苏逸眼神冷了下来。
母亲在那里。
养父也可能在那里。
而这艘船，不过是条中转站。
他正要继续翻阅，头顶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咚——
像是有什么重物撞上了外壳。
两人同时抬头。
紧接着，又是两声，从不同方向传来。
咚、咚。
节奏缓慢，却带着压迫感，像是某种东西正在靠近。
苏逸一把拉住陈梦瑶往后退，背靠墙壁。他的手按在墙上，融兵鼎蓄势待发，只要再有动静，立刻熔断天花板制造塌陷阻断通道。
可外面安静了。
一秒，两秒……
然后，一道幽蓝的光点，贴着破损的舷窗缓缓滑过。
那光不高，也不亮，却让人脊背发寒。
它移动得很慢，像是在搜索。
寻找他们。
苏逸屏住呼吸，拉着陈梦瑶蹲下身子，尽量缩在阴影里。他的掌心已经渗出汗，和血混在一起，黏在鼎纹所在的位置。
那道光停住了。
停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