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手还攥着那块校徽，指节发白，掌心的血已经干了，黏在金属边缘，扯得皮肉生疼。他没松手，也不敢松。
刚才那一幕还在脑子里翻腾——养父回头望向实验室深处，嘴唇动了，声音却从他自己的嘴里冒了出来。那种感觉，就像有人在他脑袋里按了回放键，播的还是他这辈子都没经历过的东西。
“你还撑得住吗？”陈梦瑶靠在断裂的主控台边，喘得厉害，额角全是汗，“外面又有动静了。”
他没答，只是抬眼扫了一圈。
地板裂了条缝，是之前战斗时炸出来的，现在越扩越大。通风管咔咔响，不是风，是重量压上来的声音。不止一人，至少六个脚步，节奏整齐，训练有素。
“他们来了。”他说。
话音刚落，头顶三只基因怪物猛地抽搐起来，眼珠充血，四肢扭曲变形，像是被人拔了线的提偶，突然失控。
“你控制不住它们了？”陈梦瑶往后退了半步。
“不是我。”苏逸瞳孔一缩，“是它们自己醒了。”
三只巨鼠同时仰头嘶吼，爪子在地上刨出深沟，转头就朝两人扑来。其中一只直奔陈梦瑶，利爪扬起，带出一道黑影。
苏逸动了。
他冲上前一步，左手掌心一烫，融兵鼎瞬间激活，地面钢筋应声翘起，横插在人与兽之间。巨鼠一爪拍下，钢筋弯成弓形，火星四溅。
“趴下！”他吼。
陈梦瑶立刻蹲身，解码器抱在怀里。苏逸右手一扬，焚元鼎热流爆发，顺着钢筋一路烧上去，整根铁条通红发亮，烫得巨鼠惨叫后退。
可这才一个。
另外两只已经绕后，速度快得不像生物，倒像机械改装过的杀器。
他咬牙，双鼎同时催动，一股热流从胸口炸开，直冲识海。刹那间，眼前画面闪乱——
雨夜，泥泞，研究所外电闪雷鸣。
一个男人抱着襁褓往里走，披着白大褂，背影佝偻。那是年轻版的养父。
他推开一扇青铜门，门后是一座巨大鼎炉，九道纹路环绕，泛着青光。他把婴儿放进鼎中，低声说：“唯有你，能承载九鼎不灭。”
“啊！”苏逸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太阳穴突突跳，像是有针在里面钻。
记忆太真，真得不像回忆。
“苏逸！”陈梦瑶想扶他，又不敢动，“你怎么了？”
“别管我……先躲好！”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额头青筋暴起。双鼎在他体内狂震，像是要破皮而出。他知道不能再拖，否则等外面的人进来，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他盯着脚下那片实验室地板，深吸一口气。
“熔。”
焚元鼎火力全开，地砖迅速发黑、龟裂。融兵鼎同步运转，钢筋扭曲、上翘，像被无形巨手撕扯。三十米范围内的地面开始塌陷，混凝土一块块掉落，露出下方漆黑的管道层。
第一只巨鼠踩空，惨叫着坠入深渊。
第二只还想跳，被苏逸一脚踹中下颌，骨头碎裂声清晰可闻，跟着跌了下去。
最后那只刚转身想逃，整片地板轰然崩塌，连同冲进来的两名特工一起砸进黑暗，再无声息。
烟尘弥漫。
陈梦瑶捂着口鼻爬过来，脸色发白。“剩下两个退了。”
“不会退远。”苏逸喘着粗气，嘴角溢出血丝。强行双鼎齐发，经脉像是被刀割过一遍。
他低头看手，发现皮肤下的鼎纹变了。原本暗金色的线条，现在泛出青铜底色，像是被什么古老的东西重新唤醒。
“刚才……你是不是看到什么？”陈梦瑶盯着他，“你喊‘唯有你’的时候，声音都不像你自己。”
苏逸没回答。他脑子里还在回放那个画面——婴儿躺在鼎中，身上浮现出九道光纹，和他现在体内的鼎纹一模一样。
不是巧合。
是起点。
“帮我接通备用电源。”他忽然说。
“什么？”
“这地方还有自检系统，断电只会触发重启程序。数据还没彻底死。”
陈梦瑶愣了两秒，立刻反应过来，掏出解码器，摸到墙边一个隐蔽接口，插了进去。
屏幕闪了几下，跳出一段代码流。
【S-02项目·最终分析报告】
【样本A：九鼎承鼎人遗传标记（古籍残卷提取）】
【样本b：Y-01个体当前基因链】
两条螺旋结构缓缓展开，开始比对。
进度条一点一点走。
97%……98%……99%……
“等等。”陈梦瑶屏住呼吸，“完全吻合？”
最后一格填满。
全息投影弹出结论：
【基因链匹配度：100%】
【鼎纹共生率：100%】
【唯一稳定容器确认】
空气仿佛静了一瞬。
苏逸站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不是震惊，是确认。
那些他从小就不懂的事——为什么他能吞金属变强，为什么别人练功要打坐，他只要吃就行，为什么每次受伤后身体都会变得更硬、更快、更不像人……
原来早就写好了。
从他被放进那座鼎里的那一刻起，就没得选。
“所以你是……命定的？”陈梦瑶抬头看他，声音有点抖。
“我不是容器。”苏逸终于开口，嗓音低哑，“我是人。”
他抬手抹掉嘴角的血，往前走了两步。地板边缘裂口更大了，风吹上来带着腐锈味。远处警报灯开始闪，红光一下下打在墙上，像是倒计时。
“他们以为我在消耗能量，其实我在回收。”他说，“每死一个实验体，每爆一次药剂，那些力量最后都进了我这儿。我不是最后一个，我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反噬终点。”
陈梦瑶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越打越强，不是因为你多厉害，是因为你在……回收自己的东西？”
苏逸点头。
“二十年前他们把我扔进鼎里，以为能造个工具。结果忘了，工具要是学会了吞主人，那就不是工具了。”
话音未落，背后传来机械运转声。
走廊尽头，两台装甲外骨骼缓缓推进，肩部炮口亮起蓝光。是军方最新型号，专为镇压高危异能者设计。
“目标锁定，执行清除协议。”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苏逸冷笑，抬脚踩上残破的控制台。
“你说他们会不会后悔？”他问。
“谁？”
“当年给我打那一针的人。”
他纵身跃下，落地时双鼎共鸣，青铜纹路在皮肤下流转，像是活了过来。
陈梦瑶紧随其后，握紧了解码器。
警报声越来越急。
远处，更多脚步逼近。
苏逸站在深渊边缘，回头看了一眼那座早已熄火的主控台。
屏幕上，最后一条日志仍在闪烁：
【警告：检测到承鼎人意识觉醒，启动终极封锁程序】
他咧嘴一笑。
“晚了。”
装甲炮口充能完毕，蓝光刺眼。
他一把拉过陈梦瑶，朝着侧面一处排水管道口冲去。
管道盖板锈死了。
苏逸抬腿就是一脚，金属应声凹陷。
第二脚，整块板飞了出去，露出黑黢黢的通道。
身后炮击蓄势待发。
他护着她往前一推。
陈梦瑶半个身子刚滑进去，突然回头。
“你还记得那个视频里养父最后说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