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紫气流在苏逸指尖跳动，像一缕活物般缓缓盘旋。他的呼吸不再急促，反而沉得像是能压住整个墓室的躁动。眼皮颤了两下，猛地睁开。
瞳孔深处，一道金色竖纹一闪而过。
他没动，只是低头看了眼掌心还在流转的光。那不是单纯的鼎力，也不是蛟魂残焰，而是某种更凝实的东西——像是把两种截然不同的火，硬生生揉在了一起，烧出了新的颜色。
“醒了？”陈梦瑶靠在墙边，声音哑得厉害，但眼神却亮着，“刚才你那一下，把阵都镇住了。”
苏逸没答话，目光扫向石棺。裂缝依旧，黑气已经缩回去，可空气里还飘着一股说不清的压迫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刚走开，又没真走远。
老刀蹲在地上，手里还攥着枪，指节发白。他盯着苏逸，嘴唇动了动：“我爹当年……是不是也见过这阵？”
苏逸刚想开口，忽听得甬道尽头传来脚步声。
不急不缓，带着金属靴底敲击石面的脆响。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银十字架挂在她胸前，泛着冷光。俄罗斯女人站定，目光掠过地上的裂纹和熄灭的阵痕，最后落在苏逸脸上。
“恭喜。”她开口，嗓音平稳得不像在地下几百米，“你能活着从识海挣脱出来，比我们预想的强。”
苏逸眯了眯眼：“你们？”
“教廷。”她轻轻抚了下十字架，“二十年前就开始等这一天。等一个能引动原始阵的人出现，等镇魂鼎真正归位。”
老刀猛地抬头：“你说什么？二十年前？我爹那时候就被你们盯上了？”
女人没理他，只看着苏逸：“你体内的鼎灵不该属于你。它本该沉睡千年，直到真正的承鼎人归来。可你不一样，你是意外，是漏洞，也是机会。”
苏逸慢慢站直身子，腿还有些发软，但站得住。
“所以你们故意放消息，让我养父把那块碎片带出来？”老刀声音发抖，“就是为了今天？为了让他变成诱饵？”
女人终于侧过脸看他一眼：“不是‘让他’，是我们请他带走的。没有那块碎片，原始阵不会激活，怨灵也不会苏醒。你们父子俩，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陈梦瑶咬住嘴唇：“你们疯了？拿人命当棋子布了二十年的局？”
“牺牲是为了更高使命。”女人语气平静，“而你现在，已经完成了你的使命——唤醒鼎灵，打通回归之路。”
苏逸忽然笑了。
笑得有点冷。
“你说完了吗？”
女人挑眉：“你想做什么？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还想反抗？圣器仍在，蛟魂未灭，只要我启动十字架，你识海立刻会再次震荡。”
话音未落，她抬手就要去抓胸前银链。
可就在指尖触到金属的刹那——
那十字架突然一震，竟自己飞了起来！
“什么？！”
银光一闪，十字架凭空消失。
下一秒，苏逸抬起右手，掌心微微鼓起，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被碾碎。几缕银粉从他指缝间漏出，落地即化为尘。
“你做了什么？”女人失声。
“吃掉了。”苏逸活动了下手腕，“你说它是圣器，那我就试试能不能吞。”
女人脸色骤变：“不可能！那是用镇魂砂重铸的神物，你怎么可能——”
“镇魂砂？”苏逸打断她，“我知道那玩意儿。上一回差点把我经脉烧穿。但这十字架……里面掺了铁、铜、锡，还有一点点人造树脂。你说它是神物？骗鬼呢吧。”
他往前走了一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刚才那阵法反噬的时候，我体内鼎纹跟它共振，我能感觉到源头。真正的镇魂砂应该通体灰蓝，遇血泛金，哪像你这个，亮得跟超市货架上的装饰品似的。”
女人后退半步：“你胡说！这是教廷最高议会亲手铸造的赎罪之器！”
“赎罪？”苏逸嗤笑一声，“你们连砂都搞不到真货，还好意思提‘赎罪’？要我说，你们根本就没打算让人镇住怨灵，你们就想让人拼死激活阵法，然后你们好来摘果子。”
他眼神一冷：“我说得对不对？二十年前，你们就设计好了——让老刀他爹带走假碎片，引出传说，再等一个傻子一头撞进这墓里，替你们开锁。现在锁开了，你们就蹦出来装神仙？”
女人沉默片刻，忽然也笑了。
“聪明。”她说，“难怪鼎灵选了你。不过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
她看向老刀：“我们确实骗了你父亲。但我们没骗完。那块碎片虽然是假的，但它上面的符文是真的。也就是说……他早就知道有问题，但他还是带出来了。”
老刀浑身一震：“你放屁！我爹要是知道，怎么可能——”
“因为他想找到你。”女人直视着他，“他知道有人在布局，所以他用自己的方式入局。他不是棋子，他是探路的。”
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
苏逸看了看老刀，又看向女人：“所以你现在来，是收尾来了？”
“是清理残局。”她抬起手，袖口滑出一把短刃，刃身漆黑，“你已经没用了。鼎灵归位，阵已开启，接下来的事，不需要你参与。”
苏逸没动，只是轻轻吸了口气。
地面细微震动。
女人察觉不对，猛然转身。
可已经晚了。
沙粒从地底涌出，像黑色潮水般扑向她的脚踝。她一刀斩下，砍断一条突袭的沙虫，但更多的虫群已钻出，缠住她的小腿，猛地往下一拽！
“啊！”她踉跄跪地，短刃插进石缝拔不出来。
苏逸缓步走近：“你说我不需要参与？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的鼎能吞你的‘圣器’？为什么我能控这里的沙虫？为什么原始阵认的是我，不是你嘴里那个‘真正承鼎人’？”
他蹲下来，盯着她的眼睛：“因为你错了。从头到尾都错了。”
“镇魂鼎从来就不是什么等待归位的老祖宗。它是活的，会进化。而你们这些守旧派，只会照着古书念咒，连个像样的仿品都做不像。”
女人挣扎着抬头：“你会后悔的……教廷不会放过你……”
“让他们来。”苏逸站起身，拍了拍手，“我不怕他们来找，我只怕他们不来。”
沙层彻底合拢，将女人拖入地下。最后一丝衣角消失在裂缝中，只剩那把黑刃孤零零插在原地。
陈梦瑶喘着气挪过来：“她……真的会被吃掉？”
“沙虫不吃人。”苏逸摇头，“但它们会把她关在下面，够她喝一壶的。”
老刀坐在地上，手里还捏着那块从父亲遗物里翻出来的铜片，边缘已经磨得发亮。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他喃喃，“所以他临死前说，‘别信穿黑袍的’……”
苏逸看了他一眼：“你现在信谁？”
老刀抬起头，咧嘴一笑：“我现在只信能打爆假圣器的人。”
苏逸也笑了，刚想说话，忽然眉头一皱。
左臂一阵灼热。
镇魂鼎纹在皮下隐隐发烫，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召唤感。
他转头看向石棺。
裂缝深处，似乎有东西在轻轻震动。
像是另一件“圣器”，正在回应他体内刚刚融合的力量。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道微光，金中带紫，缓缓旋转。
就在这时，陈梦瑶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等等。”她盯着石棺底部，“你有没有听到……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