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杆一挥，沙地上的虫群齐刷刷抬起了头。
苏逸没动，手还按在胸口，镇魂鼎的热感顺着血脉往上爬。他盯着那十二个黄袍人，目光扫过他们指尖挂着的铜铃——和墓道前段那些摄魂铃纹路几乎一样，只是小了一圈。
“不是人。”他忽然开口，“是傀儡。”
陈梦瑶站在石台上，解码器刚扫完一圈数据，屏幕闪了下：“生命体征为零，脑电波无反应，但有持续的能量输出……这帮家伙是空壳子。”
话音未落，最前那人手腕一抖，香杆砸在地上。火星四溅中，整条沙廊地面轰然震动，主墓道尽头的石壁缓缓裂开，露出十二尊三米高的青铜人像，肩宽腿直，面无五官，手中各握一柄巨斧，斧刃泛着暗青色的锈光。
“来了。”苏逸低喝一声，右脚往后撤半步，融兵鼎瞬间激活。
第一尊铜人踏出，脚步落地时竟没有声音，可地面却裂开蛛网状的纹路，蔓延速度远超常理。它抡起斧子劈下，空气像是被撕开一道口子，带起的风压刮得人脸生疼。
苏逸侧身翻滚，左手撑地借力跃起，右手直接拍向斧刃断裂处。融兵鼎吞噬之力全开，金属碎屑刚飞溅出来就被吸进掌心，化作一股热流涌入血脉。
可就在断斧被吞掉的瞬间，切口处腾起一缕青烟，紧接着，新的斧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了出来。
“再生？”陈梦瑶瞳孔一缩，“这不科学。”
“不是再生。”苏逸甩了甩发麻的手，“是补料。它们脚下有东西供能。”
他低头看向地面，果然发现每尊铜人脚底都刻着巴掌大的阵纹，线条细如发丝，正泛着幽绿微光。
“聚灵阵变种。”他眯眼，“阴气转化，自动修复。难怪砍不死。”
陈梦瑶立刻调出解码器频谱图，手指快速滑动：“能量源来自地下三米，脉冲频率稳定，应该是连通地脉的微型阵列。干扰的话……最多三秒窗口。”
“够了。”苏逸冷笑，“三秒，足够我送它们下地狱。”
他猛地踩地，御兽鼎催动，周围沙粒瞬间悬浮而起，像被无形之手操控着，朝着铜人足部缝隙钻去。沙子填满关节缝隙的同时，融兵鼎再度启动——这一次，目标不是斧刃，而是嵌入体内的沙粒本身。
金属化、锐化、穿刺。
三尊铜人动作猛然一滞，膝盖和腰腹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紧接着“砰”地炸开，碎片四射，一股浓稠的暗绿色雾气从破口喷涌而出，弥漫在空中。
“退！”苏逸一把拽住陈梦瑶手腕，拉着她后撤数步，背靠石柱站定。
毒雾扩散极快，但奇怪的是，靠近苏逸身边时竟自动绕开，仿佛被什么无形屏障挡住。
“焚元鼎。”他低声说，体表浮起一层淡红热气，将逼近的雾团逼停在外围。
陈梦瑶迅速展开防护罩，同时把采样针伸出去半寸，刚碰到雾气，警报就响了：“检测到高活性腐化精魄残留，成分匹配度百分之八十九——是‘蚀骨散’旧剂！”
“蚀骨散？”苏逸皱眉。
“二十年前玄门禁药。”她声音发紧，“专用来炼化异族精血，毒性会侵蚀神志，让人在清醒状态下一点点烂掉内脏。”
苏逸心头一震。
识海深处，蛟魂第一次主动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铁：“当年……他们就是这样，用这毒，把我的族人钉在鼎底，一点点熬干……”
话没说完，苏逸右臂皮肤骤然发烫，鳞状纹路自行浮现，沿着血管一路蔓延至肩膀。
他咬牙，强行压制，焚元鼎火力全开，体内温度飙升，硬生生把那股躁动压了回去。
“你还记得？”他问。
蛟魂沉默。
片刻后，只回了一句：“它们……都该碎。”
苏逸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眸色已沉。
“那就碎。”
他转身看向剩余九尊铜人，那些原本僵立的傀儡正在缓慢重启，脚底阵纹微光复燃，关节处冒出丝丝青烟，明显在自我修复。
“再来一次？”陈梦瑶握紧电磁枪。
“来不及。”苏逸摇头，“它们学乖了，下次不会再让沙子近身。”
果然，那九尊铜人开始移动，步伐不再整齐划一，反而错落分布，彼此间隔五米，形成扇形包围圈，斧刃朝外，隐隐封锁所有进攻路线。
更麻烦的是，它们身上多了层灰蒙蒙的光膜，像是某种能量护甲，普通攻击根本破不了防。
“仿鼎技术。”陈梦瑶突然说，“你看它们胸口那个凹槽——形状像不像倒扣的鼎？”
苏逸眯眼望去，果然，每尊铜人胸前都有个菱形凹陷，纹路与《九鼎吞天诀》中的第一鼎轮廓极为相似。
“假信号。”他冷笑，“又是拿死物冒充鼎主，骗这些傀儡卖命。”
“问题是……”陈梦瑶盯着解码器，“它们现在认谁？”
话音刚落，九尊铜人齐齐转向苏逸。
不是攻击，而是缓缓抬起左臂，掌心对准他，做出一个极其诡异的动作——像是在行礼。
“操。”苏逸低骂一句，“它们知道我是真鼎主。”
“所以呢？”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要么我收了它们，要么它们拼死也要把我留下。”
陈梦瑶看了他一眼：“你选哪个？”
“都不是。”苏逸咧嘴一笑，“我选第三个——让它们自爆。”
他猛地踏前一步，双臂张开，七尊鼎影在体内轮转，镇魂鼎率先释放波动，形成一个环形领域。铜人们顿时动作迟缓，仿佛受到某种压制。
紧接着，御兽鼎操控剩余沙粒，贴着地面蛇形游走，绕到铜人背后，顺着裂缝钻入体内。
融兵鼎再次启动，目标不再是外部金属，而是那些刚刚生成的修复组织——从内部瓦解结构稳定性。
“就是现在！”他暴喝。
陈梦瑶果断按下按钮，一枚微型燃烧弹投向石壁裂缝，火光炸开的刹那，气流骤然变化，毒雾被卷着往高处抽离。
与此同时，三尊铜人体内接连爆出闷响，腹部轰然炸裂，更多的毒雾喷涌而出，却被镇魂鼎的领域牢牢压制在一定范围。
剩下的六尊铜人终于动了，斧刃横扫，空间震颤，地面裂痕疯狂蔓延。
苏逸不退反进，迎着第一击冲上去，在斧刃落下前的一瞬，左手抓住铜人手腕，右手贴上其胸口凹槽。
融兵鼎全力运转，这一次，他不是吞噬金属，而是逆向释放一丝鼎力——微弱，却纯粹。
铜人浑身剧震，眼眶位置闪过一道红光，随即剧烈抽搐，体内传来齿轮崩断的声音。
“想认主？”苏逸冷笑，“你们配吗？”
他猛力一扯，整条机械臂应声脱落，紧接着一脚踹在其胸口，铜人踉跄后退，撞上同伴，连锁反应瞬间触发。
轰！轰！轰！
三连爆接连响起，火光夹杂毒雾冲天而起，热浪掀翻了半边石墙。
苏逸被气浪掀飞，后背狠狠撞在柱子上，喉头一甜，差点呕出血来。
他抹了把嘴角，抬头看去。
六尊铜人倒了四尊，剩下两尊虽然站立，但已残缺不全，一只手臂炸断，另一只腿扭曲变形，斧子早不知飞去了哪。
可它们还在动。
一步一步，拖着残躯，朝他走来。
陈梦瑶冲过来扶住他：“还能打？”
“不能也得打。”苏逸撑着站起来，右臂鳞纹仍未消退，隐隐发烫。
他望向墓道深处，那扇刻满符文的青铜大门静静矗立，距离不过十五米。
“门后面……到底藏着什么？”
蛟魂忽然低语：“杀戮的开始。”
苏逸没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掌心对准最后两尊铜人。
焚元鼎燃烧精血，镇魂鼎护住心神，融兵鼎蓄势待发。
他往前迈出一步。
铜人举起仅剩的斧柄，横在胸前。
又一步。
地面裂纹延伸至脚边。
再一步。
其中一尊铜人眼眶红光骤闪，胸腔内传出急促的嗡鸣，像是某种自毁程序正在启动。
苏逸嘴角扬起。
“来啊。”
他右脚猛地蹬地，整个人如箭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