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未明,最是黑暗寒冷之时。
李晨在巡检司牢房门口来回踱步,焦灼地等待着风狼的消息。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里煎熬。
脚步声急促响起,风狼带着一身寒气与尘土快步闯入,脸色难看至极。
“首领!”风狼抱拳,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与失望,“野狼谷找到了!确实有个废弃的土匪窝,但……人去楼空!灶膛里的灰都是冷的,至少空了三四天!连个鬼影子都没找到!”
“什么?!”李晨的心猛地沉到谷底,最后一丝希望仿佛也随之破灭。
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阎媚!她果然在耍我!”
就在李晨准备冲进牢房,用尽一切手段撬开阎媚的嘴时,镇墙方向突然传来了比昨日更加急促、更加密集的铜锣警报声!紧接着,是地动山摇般的马蹄轰鸣和突厥人特有的、如同狼嚎般的冲锋呐喊!
“敌袭——!突厥人全面攻城了——!”哨兵声嘶力竭的吼声穿透夜空。
“首领!突厥人上来了!比昨天多!攻势很猛!”一名护商队员满脸是血地冲进来禀报。
内外交困!李晨额头青筋暴跳,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柱子上,木屑纷飞。
救如烟迫在眉睫,但青山镇的存亡就在眼前!若是城破,一切都完了!
“风狼!铁弓!上城墙!无论如何,给我守住!”李晨从牙缝里挤出命令,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深深看了一眼牢房方向,强行压下立刻去逼问阎媚的冲动,抓起佩刀,大步冲向喊杀震天的城墙。
牢房内,阎媚自然也听到了外面震天的动静和李晨那充满愤怒与不甘的离去脚步声。
她先是因李晨的暴怒而心中一紧,随即听到风狼回报“野狼谷空无一人”时,凤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空无一人?胡彪的人不在野狼谷?那他们会去哪里?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胡彪那家伙狡诈多疑,野狼谷或许只是个临时据点,甚至是故意放出的烟雾弹!他真正藏身的地方……会不会是有别的动作……
阎媚猛地挣扎起来,冲着牢门外大喊:“李晨!李晨你回来!我知道胡彪可能在哪!李晨!”
然而,她的喊声被外面更加激烈的喊杀声、弩箭破空声、撞击声彻底淹没。
看守的狱卒紧张地盯着外面,根本无暇理会她。
阎媚喊了几声,意识到徒劳,无力地靠回冰冷的墙壁,心中五味杂陈。
没想到胡彪竟然不在野狼谷,这反而让她的嫌疑更重了。
李晨此刻定然认定她在撒谎,恨她入骨。而胡彪真正的目的可能是黑风寨。
城外,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正如风狼所料,突厥人改变了战术。他们不再盲目冲锋,而是驱赶着数十名被掳来的汉人百姓走在最前面,作为肉盾,逼迫守军投鼠忌器。
同时,大量的箭矢如同飞蝗般抛射上城头,进行火力压制,掩护扛着简陋云梯和撞木的步兵靠近。
“卑鄙!”铁弓看着城墙下哭喊着的无辜百姓,目眦欲裂。
“弩手抬高角度,抛射后方突厥弓手!滚木擂石准备,等他们靠近再放!”风狼声如洪钟,努力稳定军心。他经历过太多残酷场面,深知此刻犹豫只会造成更大伤亡。
守军咬着牙,弩箭越过肉盾,射向后方督战的突厥骑兵,不断有人落马。
但当扛着云梯的突厥步兵嚎叫着冲到城下时,滚木擂石还是带着呼啸声狠狠砸落,连带着一些被裹挟的百姓也遭了殃,惨叫声不绝于耳。
战争的血腥与残酷,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李晨亲自在城头督战,连弩不停点射,专挑那些突厥头目和凶悍之徒。
脸色阴沉得可怕,既有对城外敌人的杀意,更有对城内那个女俘虏的怒火和对失踪妻子的揪心。
“顶住!都给我顶住!”李晨的声音已经沙哑,挥舞着佩刀格开一支射向自己的流矢。
突厥人似乎铁了心要在今日破城,攻势一波猛过一波。
城门在撞木的持续撞击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包铁的木板上已经出现了裂痕。
几处城墙段都发生了激烈的登城战,守军与冲上来的突厥人绞杀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风狼和铁弓如同两尊杀神,哪里危急就出现在哪里,浑身浴血,不知砍翻了多少敌人。王魁、张风也带着人死战不退。
整个青山镇,仿佛化作了北地寒风中一座浴血的孤岛,在突厥人疯狂的浪潮中摇摇欲坠,却又凭借着新筑的城墙、犀利的连弩和守军决死的意志,死死支撑着。
牢房中的阎媚,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厮杀声,能想象到战况的惨烈。
她靠在墙边,闭上眼,脑海中却不断闪过李晨离去时那愤怒的眼神,以及……那个荒唐的夜晚,那个男人强势闯入她领地、将她逼入绝境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