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凌云溪的报名，意在试炼
演武场上的喧嚣，几乎要将青玄宗那几座摇摇欲坠的殿宇掀翻。
吴玄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一张张因为激动和渴望而涨红的脸，心中那点因为烈火宗挑衅而生的不快，早已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所取代。
他要的就是这股气。一股不甘人后，敢于亮剑的狼性。
“大比报名，现在开始！”吴玄大手一挥，声音如雷。
高台下，早已准备好的几名内门弟子立刻在长案后坐定，铺开名册，研好笔墨。
“轰！”
人群像是炸开的蜂巢，数百名弟子争先恐后地向报名处涌去。
“我先来！我叫王二狗！炼气六层！”
“滚开！别挤！踩到我脚了！我，李大壮，炼气七层，第一个报名！”
“凭什么你第一个？我昨晚就没睡，在这占位置了！”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那几张本就老旧的木案被挤得吱嘎作响，负责登记的弟子手里的毛笔抖得像在画符，墨汁甩得到处都是。
孙乾也被裹挟在人潮之中，他拼尽全力护着自己的胸口，生怕被人挤得岔了气。他看着周围那些状若疯狂的同门，眼中没有半分鄙夷，反而燃着同样炽热的火焰。
那颗丹药改变了他的命运，也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次大比意味着什么。
就在这片鼎沸的嘈杂中，一道青色的身影，从人群的边缘，缓步走来。
她走得很慢，步伐从容，可她所过之处，那汹涌的人潮却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利刃劈开的潮水，不由自主地向两边退去。
喧闹声由远及近，渐渐平息。
无数道目光，汇聚在那道身影之上。
凌云溪。
她今日只穿了一身最普通的青色弟子服，长发用一根木簪简单束起，脸上未施粉黛，清冷得如同山巅上终年不化的积雪。
她的出现，与周围这片火热的、充满原始欲望的氛围，格格不入。
“凌……凌长老……”
负责登记的一名内门弟子，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名册上，洇开一团难看的墨迹。他慌忙站起身，躬身行礼，结结巴巴地开口：“您……您是来……视察的吗？”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在他们心中，凌云溪是高高在上的神只，是炼制神丹、普惠众生的传说。这场凡人之间的争夺，她自然是作为裁判，或是颁奖者出现的。
凌云溪没有理会周围的目光，径直走到那张被墨迹污染的名册前，淡淡开口。
“报名。”
两个字，很轻，很淡，却像两道九天惊雷，在每个人的耳中轰然炸响。
整个演武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那名内门弟子彻底傻了，他张着嘴，呆呆地看着凌云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凌长老……您……您说什么？”
“我说，报名。”凌云溪重复了一遍，清冷的目光落在那弟子的脸上，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这一下，所有人都听清了。
寂静过后，是更巨大的哗然。
“什么？！凌长老要报名参加大比？”
“我没听错吧？她……她跟我们抢？”
“完了……这还比个什么劲？那颗三转绝品聚气丹，已经提前有主了啊！”
“别说丹药了，能活过第二轮就算祖上烧高香了！”
一片哀嚎之声。方才还如同打了鸡血、准备拼命的弟子们，此刻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个个垂头丧气，眼神里写满了绝望。
这根本不是竞争，这是降维打击。
让一群绵羊去跟一头真龙争夺一颗草，这合理吗？
高台之上，吴玄也是一脸错愕。他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凌云溪身旁，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咳……凌长老，您……您这是何意啊？”他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措辞，“这大比，是为宗门选拔可造之材，您……您这亲自下场，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他不敢说不合规矩，毕竟他自己刚说过“所有弟子皆可参加”。可他心里急啊，凌云溪要是真上了，那他精心策划的这场大比，岂不就成了一场独角戏？弟子们的心气，怕是还没提起来，就得被她一个人给压没了。
凌云溪转过头，看着吴玄。
“掌门觉得，我不是青玄宗的弟子？”
“不不不，当然是！”吴玄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的意思是，您身份尊贵，实力超凡，与这些弟子们同台竞技，恐……恐有失公允。”
“公允？”凌云溪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那弧度里，带着几分嘲弄，“一个月后，代表青玄宗去面对那三个宗门的天才时，他们会跟我们讲公允吗？”
吴玄一怔。
“温室里长不出参天大树，池塘里也养不出真龙。”凌云溪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周围每一个弟子的耳中，“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他们凭什么去赢？凭掌门你给的丹药吗？”
一番话，让吴玄哑口无言，也让那些原本心生绝望的弟子们，脸上火辣辣的。
是啊，连挑战宗门内最强者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去外面为宗门争光？那不是去比赛，那是去丢人！
凌云溪不再看他，目光重新落回那名已经吓傻的登记弟子身上。
“名字，凌云溪。修为，筑基。”
她没有说出自己金丹期的真实修为。在这些人面前，筑基，已经足够了。
那弟子浑身一颤，如梦初醒，连忙拿起一支新笔，哆哆嗦嗦地，在名册的第一行，写下了“凌云溪”三个字。
这三个字，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做完这一切，凌云溪便转身，准备离开。
她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
宗门大比的奖励，对她而言毫无吸引力。那颗在别人眼中视若神物的“三转绝品聚气丹”，不过是她随手炼制的残次品，她自己洞府里，品质更高的还有不少。
至于代表宗门出战的荣耀，她更是不屑一顾。
她之所以报名，意只在“试炼”二字。
自从上次与天道宗的探子交手后，她便发现，自己对《虚空引灵诀》的领悟，进入了一个瓶颈。这门源自神界的无上功法，讲求的是对空间法则的感悟，绝非闭门苦修就能突破。它需要战斗，需要将自己置于生死一线的压力之下，才能在刹那的交锋中，捕捉到那一丝飘渺的空间道韵。
百兽谷的妖兽，生死台上的对手，还有那四宗交流会上的所谓天才……这些，在她眼中，都不过是用来磨砺她剑锋的石头。
她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来检验自己这段时间的修炼成果，更需要借此契机，一举冲破壁垒，将修为，真正推向筑基后期的巅峰。
至于那烈火宗……
凌云溪的眼底，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冷意。
前世的仇家，天道宗，如同一个盘踞在云端的庞然大物。她现在，还无法触及其核心。但这个烈火宗，既然与天道宗有所牵连，那便是她撕开这条线索的第一个突破口。
她要去看看，这个赵无极，究竟知道些什么。
眼看凌云溪就要离开，吴玄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着凌云溪那清冷的背影，又看了看底下那些神情复杂的弟子，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猛地一咬牙，再次高声喊道：“等一下！”
凌云溪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吴玄深吸一口气，将灵力灌注于双喉，对着全场弟子，抛出了一个足以让局势彻底扭转的重磅消息。
“本掌门决定，为此次大比，再添一条彩头！”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被他吸引。
“凌长老既然亲自下场，那便是给了尔等一个天大的机缘！”吴玄的脸上，泛起一种狂热的红光，“在大比中，凡是能……在凌长老手下，走过十招者，本掌门，赏上品法器一件！”
“能伤到凌长老分毫者，赏玄级功法一部！”
“若有谁，能有那通天的本事，将凌长老击败……”
吴玄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在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后，他几乎是嘶吼着喊出了那句让所有人都为之疯狂的话。
“本掌门，亲自去求凌长老，为他单独炼制一炉……三转绝品丹！”
“轰——”
如果说，之前的奖励是一团火，那么吴玄这番话，就是往这团火上，浇了一整桶的麒麟油！
整个演武场，彻底爆炸了！
所有弟子，双眼瞬间变得赤红。
击败凌云溪？
这个念头，在半刻钟前，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可现在，在吴玄这堪称疯狂的悬赏之下，这个不敢想的念头，却像一颗被种下的魔种，在他们心底，疯狂地生根、发芽！
绝望，瞬间被一种更加炽烈、更加不计后果的贪婪所取代。
打不过，是正常的。
可万一呢？
万一凌长老轻敌了呢？万一自己走了狗屎运，刚好碰上她灵力不济呢？
不需要赢！
只要能撑过十招，就是一件上品法器！
只要能擦破她一点油皮，就是一部玄级功法！
这买卖，血赚不亏！
一瞬间，那些本已退缩的弟子，再次疯了一般涌向报名处，那股气势，比之前还要猛烈十倍。
“报名！给我报名！老子今天就死在生死台上，也值了！”
“都别拦着我！谁敢挡我，我跟谁急！”
听着身后那再次响起的、比之前更加狂热的呐喊，凌云溪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她知道，吴玄是在利用她，来点燃整个宗门的斗志。
但她不在乎。
因为，她同样也在利用这场大比，来磨砺自己。
她缓缓走上通往自己洞府的山道，将那片喧嚣彻底抛在身后。山风拂过，吹起她鬓边的一缕青丝。
她的目光，望向了后山“百兽谷”的方向，那双清潭般的眼眸深处，一抹名为“战意”的火焰，正悄然升腾。
猎杀，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