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大比规则，个人与团队
演武场上的狂热，已然沸腾到了顶点。
吴玄抛下的那份疯狂悬赏，像是一道投向所有人心湖的惊雷，炸起了滔天巨浪。原本对上凌云溪的绝望，此刻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赌徒般的、不计后果的贪婪。
“报名！快给我报名！”
“别挤了！再挤老子就提前送你上路！”
长案后的几名登记弟子，此刻正经历着人生中最严峻的考验。他们手中的毛笔，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被汹涌的人潮挤得东倒西歪，根本无法落笔。墨汁飞溅，名册上早已是一片狼藉，混杂着汗水与唾沫星子，散发着一股复杂难言的气味。
高台之上，吴玄负手而立，俯瞰着下方这片几乎失控的场面。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满意的弧度，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他像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将整个青玄宗的未来，连同他自己，都压在了这张赌桌上。而凌云溪，便是他手中那张最大，也最不确定的底牌。
他成功地用她点燃了所有弟子的斗志，可这把火若是烧得太旺，会不会连他这个放火的人，也一并吞噬？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青玄宗已经没有退路。要么在这场烈火中涅盘，要么，就化为灰烬。
“肃静！”
吴玄一声沉喝，声音携着筑基中期的灵力，如同一口无形的大钟，在演武场上空轰然敲响。
那股鼎沸的嘈杂，瞬间被压了下去。所有弟子都感到耳膜一阵嗡鸣，气血翻涌，那股上头的狂热也随之冷却了几分。他们抬起头，敬畏地看着高台上的掌门。
吴玄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那张已经不成样子的名册上。最顶端，“凌云溪”三个字，虽然被溅上了几滴墨点，却依旧清晰，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重量，压得下面那些歪歪扭扭的名字，都黯淡了几分。
他的神情有些复杂。
“尔等的热情，本座看到了。但修仙，光有匹夫之勇，是不够的。”吴玄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匹夫之勇，是莽夫。真正的强者，不仅要有敢于亮剑的勇气，更要有运筹帷幄的智慧。”
他顿了顿，继续道：“此次大比，分为两部分。其一，为个人战，考验的是尔等自身的硬实力。其二，为团队战，考验的，便是尔等的配合与策略。”
“团队战？”
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往年的大比，都是单打独斗，从未有过团队战的说法。
“不错。”吴玄点了点头，似乎对弟子们的反应早有预料，“一个宗门的强大，从来不取决于某一个人的强大。独木难成林，孤掌亦难鸣。我青玄宗要的，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绝顶天才，而是一群能够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狼！”
他的话，让不少原本因为实力低微而心生退意的弟子，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个人实力不行，但若是能找到强大的队友，或许也能分一杯羹。
“个人战与团队战，将同时在后山‘百兽谷’中进行，时限，同样是三日。”
吴玄开始详细解释规则。
“百兽谷内，妖兽横行。从一阶的铁皮野猪，到堪比筑基初期的三阶裂风狼，应有有尽有。你们要做的，就是在保证自己活下来的前提下，尽可能多地猎取妖丹。”
“一阶妖丹，计一分。二阶妖丹，计十分。三阶妖丹，计一百分。三日后，将根据你们每个人获得的妖丹总分，进行排名。前三十二名，方有资格，登上‘生死台’，进行最终的对决。”
“这，便是个人战的规则。”
众人一边听，一边在心中飞快地盘算着。百兽谷的凶险，他们早有耳闻。尤其是那几头三阶的裂风狼，向来是谷中的霸主，寻常内门弟子见了都要绕道走。想要猎取三阶妖丹，无异于虎口拔牙。
“至于团队战……”吴玄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规则更为简单。”
“大比开始前，你们可以自由组成五人小队。在百兽谷的三日内，小队成员猎取的所有妖丹，其分数，不仅会计算在你们各自的个人成绩上，更会累加为你们小队的团队总分。”
“三日之后，团队总分最高的那支队伍，将获得最终的胜利！”
此言一出，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什么？分数可以共享？”
“那岂不是说，只要抱上一个大腿，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干，也能跟着沾光？”
“快！去找王师兄！他可是炼气九层的强者！”
一瞬间，演武场上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方才还是各自为战的竞争对手，此刻却都开始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寻找着合适的“盟友”。
吴玄看着下方的变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修仙界，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利益交织的丛林。提前让他们学会如何站队，如何结盟，如何权衡利弊，远比教他们一套剑法，更有用。
“团队战的奖励，同样丰厚。”吴玄抛出了又一个诱饵，“获胜的队伍，每人，赏中品法器一件，聚灵丹十瓶！并且，可以直接获得进入‘生死台’三十二强的资格，无需再看个人排名！”
“轰！”
这个奖励，彻底引爆了那些中下游弟子的热情。
个人排名前三十二，对他们而言，难如登天。但若是能组成一支强大的队伍，这个目标，似乎就触手可及了。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自由组队。”吴玄看了一眼天色，高声宣布，“一个时辰后，没有完成组队的，将视为自动放弃团队战。大比，将在午时，准时开始！”
话音刚落，整个演武场，瞬间变成了一个热闹的菜市场。
“李师兄！李师兄！选我！我跑得快，可以负责引怪！”
“滚开！李师兄，我防御高，可以当肉盾！选我！”
那些平日里在宗门内实力靠前、小有名气的弟子，顷刻间便被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享受着众人的追捧，脸上挂着矜持的笑容，慢条斯理地挑选着自己未来的“队友”。
而那些实力平平，又没什么人脉的弟子，则只能满脸焦急地在人群中穿梭，像是在推销自己一样，不断向人介绍着自己的长处，却往往只换来一个不耐烦的白眼。
孙乾就陷入了这种尴尬的境地。
按理说，他炼气大圆满的修为，在整个宗门也算得上是顶尖。可他一步登天的经历，太过离奇，根基是否稳固，实战能力如何，在所有人心里，都打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更重要的是，他出身卑微，性格内向，平日里除了修炼，几乎不与人交往。此刻，他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些曾经需要他仰望的师兄们被众星捧月，而自己身边却空无一人，心中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一个平日里与他有些交情的弟子，犹豫着走了过来，低声问道：“孙……孙师兄，你……你找到队伍了吗？”
孙乾眼中一亮，正要开口，却见那弟子又补充了一句：“我们队还差一个……嗯，负责断后和处理杂物的，不知孙师兄有没有兴趣？”
孙乾脸上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
他看着对方那带着几分施舍与同情的眼神，默默地摇了摇头。
那弟子也不再多说，耸了耸肩，转身离去。
孙乾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望向了演武场的另一端。
那里，一道青色的身影，正静静地倚靠在一棵古树下，仿佛眼前这场关乎所有人命运的 frantic 争夺，都与她无关。
凌云溪。
她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清冷的目光，淡然地扫过一张张或谄媚、或焦急、或得意的脸庞，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没有人敢去邀请她。
开什么玩笑？向神只发出组队的邀请？谁有那个资格？在所有人看来，她参加大比，不过是走个过场。团队战对她而言，更是毫无意义的累赘。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大半。
演武场上，大部分弟子都已经成功组队，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兴高采烈地商议着进入百兽谷后的战术。
只剩下寥寥十几个弟子，还零零散散地站在原地，脸上写满了失落与不甘。他们，是被挑剩下的“残次品”，是队伍中最不被需要的那一环。
孙乾，便在其中。
他自嘲地笑了笑，正准备接受这个结果，独自一人去面对那凶险的百兽谷。
就在这时，那道倚在树下的青色身影，动了。
凌云溪缓缓站直了身体，拍了拍衣角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了过去。
她要干什么？
在万众瞩目之下，她迈开了脚步。
她没有走向高台，也没有走向那些由精英弟子组成的、正用期盼目光望着她的队伍。
她一步一步，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了那片由“失败者”组成的、气氛压抑的角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喧闹声渐渐平息，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凌云溪的脚步，最终停在了孙乾和另外四个同样垂头丧气的弟子面前。那四人，一个瘦得像根竹竿，一个胖得像个肉球，还有一个是炼气四层的女弟子，正红着眼圈，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最后一个则是个独臂的青年，神情冷漠。
这，是全场公认的，最弱的组合。
凌云溪的目光，从他们五人脸上一一扫过。
“你们五个，有队伍了吗？”
她的声音很清淡，却像一股清泉，流过每个人焦灼的心田。
五人俱是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孙乾的心，莫名地狂跳起来。一个荒唐的、他连想都不敢想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
然后，他便听到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那正好。”
凌云溪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从现在起，你们，跟我一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