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韦庆嗣那惊恐的目光扫过长孙无忌，嘴唇哆嗦，下一个名字即将脱口而出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侍立在御书房角落，一名一直低眉顺眼、毫不起眼的禁军侍卫，眼中骤然爆射出一抹决绝的凶光！他猛地一蹬地面，身形如同离弦之箭，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泛着幽蓝光泽的短刺，直扑跪在地上的韦庆嗣后心！
这一击，狠辣、精准、迅捷！蕴含着必杀的决心和顶尖刺客的素养！目标明确——灭口！
事发太过突然，距离又极近！即便是久经沙场的李靖、侯君集，也只来得及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想要拔刀拦截，却已然慢了半拍！
李世民更是猛地站起身，脸上写满了惊怒！
眼看那淬毒的短刺就要刺入韦庆嗣的身体——
“操！”
一声粗暴的喝骂如同炸雷般响起！
几乎在那侍卫启动的同一瞬间，距离韦庆嗣最近的秦哲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或者说，他那历经无数街头血战和生死搏杀培养出的、早已融入骨髓的战斗本能，让他比任何人都更早地察觉到了那一丝微不可查的杀气！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
秦哲的身体比他的大脑反应更快！他腰腹猛然发力，身体如同绷紧的弹簧般瞬间侧转，右肩下沉，左腿蹬地，整个人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牛，以一记干净利落、刚猛无俦的现代格斗技——铁山靠，狠狠地撞向那名扑来的刺客！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秦哲的肩膀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刺客的侧肋上！那刺客所有的力量和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短刺和韦庆嗣身上，完全没料到旁边这个看似只是来骂街的“蛮夷”会有如此恐怖的反应速度和爆发力！
他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从侧面袭来，肋骨瞬间不知道断了几根，五脏六腑仿佛都被震移了位！整个人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完全不受控制地横飞出去！
哐当！哗啦！
刺客的身体狠狠撞在御书房的蟠龙柱上，又弹回来摔在地上，手中的毒刺也脱手飞出，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整个御书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的变故惊呆了！
从刺客暴起，到秦哲如同神兵天降般将其撞飞，整个过程不过一两个呼吸的时间！
快！太快了！狠！太狠了！
李靖、侯君集的手还按在刀柄上，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他们自忖，就算自己全神戒备，也未必能如此干净利落、毫发无伤地拦下这石破天惊的一击！秦哲这反应…这爆发力…这近乎野兽般的战斗直觉…简直非人！
长孙无忌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度的惊惶和后怕，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李世民也是心有余悸，他看着地上吐血抽搐的刺客，又看看如同铁塔般挡在韦庆嗣身前、兀自保持着撞击姿势、眼神冰冷扫视全场的秦哲，长长舒了一口气，眼中充满了庆幸和…一丝复杂的感激。
“护驾！护驾！”李君羡这才反应过来，嘶声大吼，带着惊魂未定的禁卫们一拥而上，将那名刺客死死按住，卸掉下巴，搜查全身，防止其服毒或再次行凶。
韦庆嗣瘫在地上，裤裆瞬间湿了一片，腥臊味弥漫开来。他刚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降临！此刻看着秦哲的背影，如同看着救命的稻草，连滚带爬地想抱住秦哲的腿，语无伦次地哭喊：“救…救我！秦龙头！救我！我说！我什么都说！是…”
“闭嘴！”秦哲厌恶地一脚将他轻轻踢开，目光却如同鹰隼般锐利地扫过御书房内每一个侍卫、每一个宦官、甚至每一个角落，“李二！你这皇宫是他妈的筛子吗？！光天化日，皇帝眼前，都能藏着这种级别的死士？！”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后怕。要是韦庆嗣真死在这里，线索就断了！幕后黑手就能继续逍遥法外！更重要的是，这等于是在打他秦哲的脸！在他眼皮底下杀人灭口？！
李世民脸色铁青，羞愤交加！秦哲的话虽然难听，却是血淋淋的事实！皇宫大内，他的御书房，竟然被渗透到了如此地步！
“查！给朕彻查！”李世民的声音如同冰碴，“李君羡！将今日所有当值侍卫、宦官、宫女，全部给朕拿下！严刑拷问！朕倒要看看，这皇宫里，到底还藏着多少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是！”李君羡咬牙领命，就要出去调人。
“等等！”秦哲却突然出声阻止。
所有人都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何要阻止。
秦哲走到那名被制服的刺客身边，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下他的指甲缝隙、皮肤、耳后等细微之处，又掰开他的嘴看了看牙齿，甚至凑近闻了闻他身上的气味。
“专业的。”秦哲站起身，脸色凝重，“牙齿打磨过，指甲干净，身上有特殊的药草味，是用来消除体味的。这种级别的死士，通常有特殊的身份做掩护，或者长期潜伏，极少与外界接触，常规的拷问，很难在短时间内问出东西。”
他看向李世民：“老李，现在最重要的是撬开韦庆嗣的嘴！把这刺客交给我的不良帅，他们更擅长对付这种人。至于其他的宫女宦官…”
秦哲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吓得瑟瑟发抖、面无人色的无辜宫人，语气竟然放缓了一些：“大面积抓人拷打，动静太大，容易打草惊蛇，让真正的幕后主使警觉。还会牵连很多可能根本不知情的人。没必要。”
李世民闻言，眉头紧锁：“秦兄，你的意思是…放任不管？朕的安危…”
“不是不管！”秦哲打断他，“是换个法子管。让你的人，暗中排查，重点查最近半年内新入宫的、或者行为有异常、开销突然变大、与宫外有不明联系的人。悄悄进行。而不是像你这样，动不动就‘全部拿下’、‘严刑拷问’。你杀得完吗？杀错了怎么办？那也是一条条人命！”
这番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李靖、侯君集这些武将，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哲。这个纹身狰狞、满口粗话、动辄就要“掀桌子”、“干你娘”的悍匪龙头，竟然…竟然会在意那些卑微宫人的性命？竟然会说出“杀错了怎么办”、“那也是一条条人命”这种话？
这强烈的反差，让他们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
李世民也怔住了，他看着秦哲那不像作伪的神情，心中的震动无以复加。他习惯了帝王思维，习惯了宁可错杀不可错放，习惯了将奴仆的性命视为草芥。可秦哲的话，却像一根针，轻轻刺了他一下。
“秦兄…”李世民语气复杂。
就在这时！
异变再起！
一名原本跪在门口，负责端茶倒水的小宫女，突然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窜起！她手中寒光一闪，竟是一根藏在袖中的尖锐银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刺向瘫软在地的韦庆嗣的咽喉！
这一次，更快！更隐蔽！更出乎意料！谁也没想到，第二个刺客，竟然是一个看似柔弱无害的小宫女！
“妈的！没完了是吧？！”秦哲是真的怒了！
他仿佛早有预感般，几乎在小宫女启动的同时就动了！这一次，他没有再用铁山靠，而是直接一个迅猛的侧滑步，精准地卡在了宫女与韦庆嗣之间！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一记精准的擒拿，死死扣住了宫女握着银簪的手腕！
“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
秦哲毫不留情，直接发力捏碎了她的腕骨！
“啊——！”宫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银簪当啷落地。
秦哲左手顺势一记手刀，砍在她的颈侧，瞬间将其击晕过去。
整个过程，比第一次更加干净利落，仿佛演练了无数遍。
御书房内，再次陷入死寂。所有人的后背，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一次刺杀是意外，连续两次…这皇宫的漏洞，大到令人发指！幕后黑手的能量和决心，也大到令人心惊！
李世民的脸已经黑得能滴出水来，无边的愤怒和屈辱涌上心头。他猛地指向门外那些跪伏一地、吓得魂飞魄散的宫女宦官，厉声道：“杀！给朕全部拖出去！杖杀！一个不留！朕倒要看看，谁还敢…”
“老李！”秦哲猛地提高声音，打断了他，眼神锐利地看着他，“你他妈能不能冷静点？！除了杀杀杀，你还会点别的吗？！”
他指着地上被打晕的宫女：“她是刺客，该杀！但外面那些呢？她们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就因为在这屋里当差，就得跟着陪葬？！这他妈是什么狗屁道理？！”
秦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悲悯：“是，这是你的皇宫，她们是你的奴婢，生死你说了算。但在老子看来，那也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她们爹娘把她们送进宫，可能就指望她们挣点钱补贴家用，或者能平平安安活到出宫！她们没做错任何事，就因为倒霉，今天在这当值，就得被乱棍打死？凭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李世民，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陛下，咱们是要揪出幕后黑手，整顿朝纲，不是要变成滥杀无辜的暴君！查出真凶，该剐的剐，该灭族的灭族，老子绝不拦着你！但这些不相干的人…放过她们吧。算我…求你。”
最后三个字，秦哲说得有些别扭，但却重重地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御书房内，落针可闻。
李靖、侯君集怔怔地看着秦哲，他们仿佛从这个满身匪气的男人身上，看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东西——一种对生命最基本的尊重。这种观念，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却让他们这些见惯了尸山血海的武将，都感到一种莫名的触动。
李世民也彻底愣住了。他看着秦哲那双此刻无比清澈和认真的眼睛，心中的暴怒和杀意，竟然一点点消退了。他忽然想起秦哲之前说过的话——“民心归唐”。
如果自己今天因为愤怒而杖杀数十上百无辜宫人，消息传出去…那才是真正的失却民心！
他沉默了良久，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挥了挥手，声音沙哑道：“…李君羡，依秦龙头之言，将一干人等带下去，暗中严密甄别，不可滥杀无辜。将这两名刺客，移交…移交不良人严加审讯。”
“臣…遵旨！”李君羡松了口气，连忙带人将昏迷的宫女和那名重伤的侍卫刺客拖了下去，同时也将那些吓得半死的宫人带离了这是非之地。
处理完这一切，李世民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已经吓傻了的韦庆嗣身上，声音冰冷如刀：
“现在，韦庆嗣，你可以说了。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韦庆嗣看着秦哲，又看看李世民，最后目光绝望地扫过长孙无忌，嘴唇哆嗦得更加厉害，终于彻底崩溃，瘫倒在地，嚎啕大哭：
“我说！我说！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