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依旧带着刺骨的寒意,但甲板上的气氛,却已经彻底改变。
那是一种混杂着敬畏、狂热与绝对信服的炽热。
所有鬼面士兵,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仿佛在朝拜他们的神只。他们的目光,透过狰狞的面具,死死地锁定在那个纤细的身影上,再无半分此前的轻视与怀疑。
“都起来吧。”
凤千羽的声音,清冷如旧,却多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回到各自的岗位,清理甲板,检查船体损伤,航向不变,全速前进!”
“是!主帅!”
没有丝毫迟疑,数百名士兵,动作划一地起身,如同一台台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高效地执行命令。
叶枭也站了起来,他那张布满刀疤的脸上,神情复杂到了极点。他走到凤千羽面前,深深地一躬到底。
“主帅,末将……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多有冒犯,请主帅责罚!”
“责罚?”凤千羽瞥了他一眼,嘴角微扬,“叶统领,你没有错。一支精锐之师,本就该有自己的傲骨。若是不问青红皂白,谁来都能指挥,那幽灵舰队,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她的声音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下不为例。我需要的是一把绝对锋利,并且绝对听话的刀。你能做到吗?”
叶枭的身躯,猛地一震,他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主帅放心!从此刻起,末将叶枭,以及幽灵舰队上下三千儿郎,皆是您手中之刃!刃锋所指,万死不辞!”
“很好。”凤千羽满意地点了点头,“去吧,一个时辰后,到主舱来,我要看沧州港最详细的海图和布防图。”
“末将遵命!”
叶枭再次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这才转身,大步离去。看着他那挺得笔直的背影,凤千h羽知道,这支幽灵舰队,她已经,彻底握在了手中。
直到此刻,一直沉默地站在她身后的鬼王,才缓缓上前,将一件带着他体温的干燥披风,披在了她湿透的肩上。
“胡闹。”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与愠怒。
凤千羽拢了拢温暖的披风,侧过头,看着他那张写着“我很不爽”的俊脸,不由得笑了。
“怎么?心疼了?”
“本王心疼的是我的船和我的弩箭。”鬼王嘴硬地说道,但那双紧紧盯着她,生怕她着凉的紫眸,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是吗?”凤千羽促狭地眨了眨眼,“我倒觉得,王爷的‘破甲重矢’,用得恰到好处。若非箭身上刻了‘破风符’,材质又是极阳的‘天外玄铁’,正好克制那阴煞之气汇聚而成的海龙卷,今晚,我们恐怕都得去喂鱼了。”
鬼王的瞳孔,微微一缩。
-p>“你怎么知道?”
这破甲重矢的秘密,乃是幽灵舰队的最高机密,除了他本人,即便是叶枭,也只知其威力巨大,却不知其原理。
“我猜的。”凤千羽耸了耸肩,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转过身,面向大海,轻声说道:“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何要冒这个险?我完全可以等你出手。”
鬼王沉默了片刻,走上前,与她并肩而立。
“你想立威。”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你想让那群桀骜不驯的家伙,真正臣服于你。”
“没错。”凤千羽坦然承认,“一支不听话的军队,比一万个敌人还要可怕。我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去慢慢收服他们。所以,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让他们,从骨子里感到恐惧和敬畏的机会。而天威,就是最好的垫脚石。”
她抬起头,看着重新朗照的月色,眼中闪烁着智慧与决断的光芒。
“现在,这把刀,磨好了。”
……
一个时辰后,旗舰主舱。
巨大的海图,平铺在桌案之上。
叶枭,以及舰队的几名核心将领,全都屏息凝神地肃立一旁,等待着他们新主帅的命令。
凤千羽的手指,点在海图上,那代表着沧州港的红点上。
“根据情报,沧州港,明面上的守军,只有三千水师,以及五千城防军。但这只是个幌子。”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船舱内,清晰无比。
“李毅生性多疑,粮草乃是他的命脉,他绝不会如此掉以轻心。在港口附近的山林里,至少还藏着一支不下万人的精锐骑兵,随时可以支援港口。一旦我们从正面发动强攻,陷入鏖战,这支骑兵,就会像毒蛇一样,从背后,给我们致命一击。”
叶枭等人闻言,皆是心中一凛,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们之前的作战计划,还真是简单粗暴的正面强攻,完全没有考虑到,竟然还有这么一手埋伏!
“那……主帅,我们该当如何?”叶枭虚心地请教道。
凤千羽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想跟我们玩阴的,那我们就,比他更阴。”
她的手指,在海图上,快速地画出了几条线。
“叶枭,你率领第一、第二分队,共计二十艘战船,作为主力,在距离沧州港三十里外的‘黑石礁’海域待命。”
“青鸾,赤鸢。”
“属下在!”
“你们二人,各带五十名精锐,乘坐快船,从港口西侧的峭壁登陆。你们的任务,不是杀人,而是放火。我要你们,在子时三刻,将李毅藏在山林里的骑兵大营,给我点成一片火海!”
“是!”
“至于我……”
凤千羽的手指,最终,点在了沧州港最核心的位置——那几座巨大的,标示着粮仓的建筑上。
“我将亲自带着鬼王殿下,从守备最森严的水门,潜入进去。”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狼一般的光芒。
“他们以为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我们,送给他们最大‘惊喜’的地方。”
“今夜,我要这沧州港,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