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不知道自己又在黑暗里待了多久。饥饿和干渴像两条毒蛇，疯狂地撕咬着他的意志。背后的伤口也因为长时间的蜷缩和冰冷地面的刺激，开始阵阵抽痛。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下去，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铁门再次被打开了。
这一次，进来的不只是那个年轻警官，还有一个穿着同样制服、年纪稍大、面容看起来更温和些的中年警察。
年轻警官依旧面无表情，将手里的一个黑面馒头和一碗清水放在桌子上，然后退到了一边。
中年警察则走到林野面前，蹲下身，看了看他苍白干裂的嘴唇和虚弱的状态，叹了口气。
“小伙子，先吃点东西，喝点水。”中年警察的声音比较缓和，带着一种长辈般的关切。
林野警惕地看着他，没有动。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另一种审讯手段。
中年警察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自己先拿起馒头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又喝了一口水，示意没问题：“吃吧，没毒。我们警察办案，讲证据，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看着他确实吃了喝了，林野再也抵挡不住生理本能的渴望，挣扎着爬过去，抓起馒头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又端起碗咕咚咕咚地灌着清水。
粗糙的馒头和冰冷的清水，在此刻胜过任何山珍海味。
看着他吃完，中年警察才缓缓开口：“我叫王志，是分局的副局长。这位是陈警官，陈竞。”
他指了指旁边的年轻警官。
林野低着头，默默听着，心里快速判断着对方的意图。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林野啊，”王副局长语气依旧温和，“我们知道你年纪小，可能也是一时糊涂，或者被人胁迫，才卷进这些事情里。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没必要把自己一辈子搭进去。”
他语重心长地说：“那批‘料’，是国家的红线，谁碰谁死。我们现在给你机会，是看你还有救。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比如，孙德贵把货藏在哪里了？还有谁参与其中？只要你积极配合，戴罪立功，我们可以向法院说明情况，对你从轻处理。”
又是这个问题！
林野的心脏再次提了起来。他偷偷抬眼看了看旁边的陈竞，对方正冷冷地盯着他，仿佛他只要说错一个字，就会立刻扑上来。
不能说！那批货大部分还埋在山洞里，说出来就是铁证如山！而且，他根本不知道孙工头把货藏在哪里了，他拿到的那部分，是从孙工头手里“黑吃黑”来的，这说出来更是罪加一等！
他死死抿着嘴唇，再次选择了沉默。
王副局长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反应，脸上的温和渐渐褪去，叹了口气：“小伙子，你这样顽固，是在害你自己啊。”
陈竞似乎失去了耐心，上前一步，厉声道：“王局，跟他废什么话！我看他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孙德贵我们已经控制了，他迟早会开口！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嘴硬！”
孙工头被控制了？！
这个消息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林野！孙工头落在警察手里了！那他会不会把自己供出来？毕竟，自己手里还有四包货是从他那里弄来的！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看到林野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陈竞冷笑一声，似乎达到了目的。他没有再逼问，而是对王副局长说道：“王局，先把他关回去，让他自己好好想想！等孙德贵那边撬开了嘴，看他还怎么抵赖！”
王副局长点了点头，有些失望地看了林野一眼，挥了挥手。
两个警察进来，再次将林野架起，拖出了审讯室。
这一次，他没有被带回那个绝对黑暗的小房间，而是被关进了一个更大的、里面有十几个人的拘留室里。
铁门在身后关上，拘留室里各种混杂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关着的人形形色色，有偷鸡摸狗的，有打架斗殴的，都用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新来的、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
林野靠着冰冷的铁栅栏滑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孙工头被抓了！他肯定会供出那批货丢失了一部分！警察很快就会知道货在自己手里！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自首？交出那四包货？可那样一来，私藏毒品的罪名就坐实了！就算态度好，估计也得把牢底坐穿！
不交？等警察从孙工头那里得到口供，再来审讯自己，那就是罪加一等！
绝望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近乎崩溃的神经。
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拘留室铁窗外那一小片灰蒙蒙的天空。
难道，真的没有活路了吗？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时，拘留室的门突然又被打开了。
一个看守警察站在门口，喊道：“林野！出来！有人要见你！”
有人要见他？
谁会来这里见他？
林野茫然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