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虚空,落在了那座被阴影笼罩的玄冥宫上。
风暴,正在加速凝聚。而他,已然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夜色下的皇城,并未因一场拍卖会的结束而彻底沉寂。
莫凡在打发了季尘后,并未立刻回到宫殿休息,而是信步走在皇宫外围,靠近市井的宫墙边缘。
他需要更直观地感受这座城池的气息,尤其是那弥漫在东域,在皇宫附近却诡异地变得稀薄,但又仿佛被某种力量凝聚在特定区域的“异样”。
雪后的空气带着寒意,月光洒在覆雪的青瓦和光秃的枝桠上,映出一片清冷。
相较于皇宫内的肃穆与万宝金阁的奢华,这里的街道显得平凡而静谧,只有更夫梆子的声音偶尔传来。
就在莫凡走过一个略显昏暗的街角时,异变陡生!
一个蜷缩在墙角、浑身脏污、头发如同枯草般花白的身影,猛地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窜起,以完全不符合其衰老外表的迅捷,一下子扑到了莫凡身前,一双沾满污垢、骨节粗大的手死死抓住了莫凡青衫的衣摆!
“魔念!魔念降世了!为祸人间!完了!所有人都要死!都要死啊——!!”那是一个老乞丐,他仰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和泥垢、眼神浑浊却充满了极致恐惧的脸,声音嘶哑尖锐,如同夜枭啼哭,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他死死抓着莫凡,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又像是在宣泄着内心无法承受的恐怖,浑浊的眼泪混合着污物流下,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莫凡眉头微皱。以他的灵觉,竟未在此人近身前察觉到任何灵力波动或杀意,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疯癫的老乞丐。
但……普通乞丐,能有如此迅捷的动作?能说出“魔念”这种词?
他并未立刻推开老者,而是低头,平静地看着那双充满疯狂与恐惧的眼睛。他的灵识如同最精细的刻刀,瞬间扫过老者全身。
经脉淤塞,气血衰败,识海混乱……看起来与寻常疯癫老人无异。但就在莫凡的灵识触及老者识海最深处时,他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古老沧桑气息的……残留印记?
那并非魔气,更像是一种……被强行抹去大部分记忆后,留下的本能预警?
“老人家,你说什么魔念?”莫凡开口,声音平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老乞丐却仿佛没听见,只是更加用力地抓着他,反复嘶吼:“黑色的……到处都是黑色的……它在看着我们!
在吃我们!跑不掉的……谁都跑不掉……呜呜……”他语无伦次,状态极不稳定。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嘈杂却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诵经声,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从街道的另一端传来。
“众生皆苦,迷途难返。皈依圣主,可得解脱……”
“心若蒙尘,当以圣光涤之;灵若困厄,当以圣言渡之……”
只见一队身着纯白镶金边圣袍、手持经卷和银铃的神职人员,正缓缓走来。
他们步伐统一,神情肃穆而虔诚,周身散发着一种柔和而光明的气息,与这昏暗的街角格格不入。
为首者,是一位手持金色权杖、须发皆白、面容慈祥悲悯的老者。他身穿的圣袍更加华丽。
头上戴着一顶象征着至高权柄的冠冕,正是乾坤仙国国教——光明圣教的当代教皇,格里高利。
教皇的目光扫过街角,第一时间就落在了纠缠着莫凡的老乞丐身上,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苦难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随即化为更深的悲悯。
“迷途的羔羊,为何在此惊扰他人?”教皇的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他身后的神职人员立刻上前,轻柔却坚定地将那老乞丐从莫凡身边拉开。
老乞丐看到教皇和他身后那些散发着“光明”气息的神职人员,非但没有平静,眼中的恐惧反而更甚,他拼命挣扎,发出更加凄厉的尖叫:“假的!都是假的!你们也是……黑色的!滚开!滚开啊!”
教皇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叹息,他举起手中的金色权杖,权杖顶端一颗硕大的乳白色宝石散发出柔和的光晕,笼罩向老乞丐。
“圣光抚慰,安宁汝心。”
在那光晕的笼罩下,老乞丐剧烈的挣扎渐渐平息,眼中的疯狂和恐惧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近乎呆滞的平静,最终脑袋一歪,昏睡过去。
“带这位迷途的兄弟回圣堂,好生照料,用圣水洗涤他的身心。”
教皇对身后吩咐道,立刻有两名神职人员上前,小心地抬起昏睡的老乞丐。
处理完老乞丐,教皇这才将目光完全投向莫凡。
他的目光在莫凡那平淡无奇的青衫和波澜不惊的脸上停留片刻,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歉意与温和笑容:
“这位阁下,受惊了。一些被心魔所困的可怜人,时常会胡言乱语,惊扰世俗。还望阁下勿怪。”
莫凡看着教皇,脸上同样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无妨。”
然而,在他的心中,却掀起了细微的波澜。就在刚才教皇动用那权杖释放所谓“圣光”安抚老乞丐的瞬间,他体内的鸿蒙吞天诀微微一动,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与东域弥漫的淡淡异种能量同源,却又更加精纯、更加内敛的……魔气波动!
这丝魔气被巧妙地伪装在了那看似光明、祥和的力量之下,若非他身负鸿蒙吞天诀,对能量本质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感知,绝对无法察觉!
这位看起来悲天悯人、传播光明与救赎的教皇,他所使用的力量,本质竟是魔气?
而他传播的教义……莫凡回想起刚才听到的诵经声,那些看似引导人向善、寻求内心安宁的语句,其音节节奏,隐隐暗合某种牵引心念、潜移默化改变精神的法门!
这分明是一种极其高明的、修改过的魔功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