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苏醒的消息如同春风,迅速吹遍了冰谷每个角落,带来了久违的生机与希望。
然而,他重伤未愈,体内冰狱残余犹存,恢复之事急不得,仍需静养。
这日,道一正于榻上闭目内视,引导着那缕混沌气流继续磨灭丹田内的幽蓝寒冰,虽进展缓慢,却能清晰感知到自身力量正在一丝丝回归。
帐帘轻动,一缕清冷而纯净的星辉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道一若有所感,睁开眼,只见一道窈窕身影缓步走入。
来人身着月白法袍,容颜清丽绝伦,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却更添几分出尘之气,周身有细微星辉流转,不是云曦又是谁?
“云曦师姐?”道一略显诧异,挣扎欲起。他苏醒这两日,并未见到云曦,还以为她仍在闭关或是另有任务。
“快躺好。”云曦快步上前,轻轻按住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你伤得如此之重,莫要妄动。”
她仔细端详着道一的面色,翡翠般的眸子中星辉微闪,似在探查他的状况,随即微微蹙眉:“元婴虽稳,境界亦有所精进,但那冰狱之力如附骨之疽,盘根错节,化解起来甚是麻烦。”
道一苦笑:“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这残余之力,只能日后徐徐图之了。师姐,你之前……”
云曦自然明白他的疑问,轻声道:“那日守护者之魂暴起发难,我以星辰之力强行扭曲空间,为你们创造间隙,自身神识亦受震荡,星辰之力反噬不轻。之后你掷山镇渊,宫主冰封万里,局面稍稳,南明师叔便让我在后方静室闭关疗伤,以免留下隐患。直至今日方才初步稳固,感知到你苏醒,便立刻来了。”
原来如此。道一心中了然,难怪之前一直未见她身影。
“让师姐担心了。”道一道。
云曦摇摇头,在他榻边坐下:“你我同门,何须此言。”
她沉吟片刻,道:“你体内这冰狱残余,至阴至寒,死寂暴虐,寻常丹药灵力难以根除,反而可能激起其凶性。我或可尝试以星辰之力,为你疏导安抚一番。星辰之力浩瀚缥缈,中正平和,或能中和部分戾气,助你更快恢复。”
道一闻言,眼中一亮:“如此,有劳师姐了!”星辰之力玄妙无比,云曦更是此道天才,若有她相助,化解这心核残余必定事半功倍。
云曦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她纤指掐诀,周身星辉渐盛,如同披上了一层璀璨的纱衣。点点星芒自她指尖流淌而出,并不刺目,反而温和无比,如同夏夜流萤,缓缓没入道一体内。
星芒入体,道一只觉一股清凉柔和、却又博大精深的力量缓缓流淌于经脉之间,所过之处,那因冰狱之力侵蚀而隐隐作痛的经脉竟感到一丝舒缓。
星辉并不直接攻击那幽蓝寒冰,而是如同温润的泉水般,包裹、浸润着它,丝丝缕缕地化去其表面的暴虐之气,使其变得略微“安静”了一些。
更奇妙的是,这星辰之力似乎与他自身的混沌地元并不排斥,反而隐隐有相辅相成之效。混沌地元在那星辉的辅助下,磨灭寒冰的速度竟悄然加快了一丝!
两人一个运转星辰秘法,一个引导混沌地元,配合虽初次,却颇有默契。帐内一时星光与混沌之气交织,显得静谧而玄奥。
半个时辰后,云曦缓缓收功,额角已见细密汗珠,显然此举对她消耗亦是不小。她微微喘息道:“只能暂且化去其表层戾气,欲要根除,仍需靠你自身地元水磨功夫。日后我每日可为你疏导一次,应能助你缩短不少时日。”
道一清晰感受到体内变化,那一直隐隐作痛的丹田舒畅了许多,当下感激道:“多谢师姐!此助无异雪中送炭!想不到师姐的木灵体质越来越多的转化成了星辰体质了。”
云曦淡淡一笑,如冰雪初融:“能帮到你就好。体质的事情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正在此时,帐外传来明玥长老的声音:“清瑶,南明长老,宫主醒了!要见道一和云曦!”
两人闻言,皆是一惊。冰魄仙子昏迷多日,气息一直微弱至极,此刻突然苏醒?
道一与云曦对视一眼,立刻道:“快请进!”
帐帘掀开,凌清瑶与南明真人快步走入,两人脸上皆带着一丝激动与凝重。
“道一师弟,宫主醒了,气息依旧微弱,但神智似乎清醒了些,指名要见你我。”凌清瑶语速很快,看向道一,“你可能移动?”
道一深吸一口气,在南明真人和云曦的搀扶下,艰难起身:“无妨,我可以。”
四人匆匆来到冰魄仙子静养的营帐。帐内药气弥漫,冰魄仙子躺于榻上,面色依旧苍白如纸,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但那双原本紧闭的眼眸却已然睁开,虽然黯淡,却有着一丝清醒的光彩。
“宫主!”
凌清瑶与道一连忙上前。
冰魄仙子目光缓缓扫过两人,最后落在道一身上,嘴角努力牵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声音细若游丝,却清晰可辨:“道一……你醒了……好……很好……”
“宫主,您感觉如何?”道一心中酸涩,低声问道。
冰魄仙子微微摇头,示意无妨。她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看向凌清瑶,又看向道一,缓缓道:“本宫……时日无多矣。”
“宫主!”凌清瑶悲呼,泪水瞬间滑落。
冰魄仙子眼神慈爱地看着她,艰难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即目光转为无比的严肃与郑重:“清瑶,听令。”
凌清瑶立刻跪倒在榻前,哽咽道:“弟子在。”
“本宫以北寒仙宫第八代宫主之名,在此传位。即日起,由圣女凌清瑶,暂代……宫主之位,执掌仙宫一切事务……”
此言一出,帐内众人皆惊。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宫主传位,依旧感到震撼与悲凉。
凌清瑶更是浑身一颤,泣不成声:“宫主……弟子……弟子恐难当此大任……”
“你……可以。”冰魄仙子语气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经此一役,你已成长……北寒仙宫的未来……托付给你了……”
她喘息了几下,目光再次转向道一,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歉然,更有无尽的期盼。
“道一……”
“晚辈在。”道一躬身。
“北寒仙宫……乃至整个北境……日后……怕是要多倚仗你了……”
冰魄仙子声音愈发微弱,却努力说着,“清瑶年轻……望你……多多帮衬……北寒仙宫……愿与青岚宗……永结同盟……共抗……大劫……”
她颤抖着抬起手,一枚散发着极致寒气的冰蓝色令牌缓缓凝聚于掌心,令牌之上,刻有北寒仙宫印记与“客卿”二字。
“此乃……我北寒仙宫客卿长老令……见令如见本宫……今日……赠予你……望你……勿辞……”
道一看着那枚令牌,又看向油尽灯枯却目光灼灼的冰魄仙子,心中百感交集。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伸出双手,接过那枚冰冷的令牌:“宫主放心,道一必竭尽全力,助清瑶师姐,护北境安宁!”
就在道一接过令牌的刹那,旁边的凌清瑶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注入体内,周身气息猛地一震,竟在这极致的悲恸与巨大的责任压力下,瓶颈松动,修为瞬间突破至元婴四重!虽然气息尚不稳定,却无疑迈入了元婴中期!
冰魄仙子看着这一幕,眼中最后一丝牵挂似乎终于放下,露出一抹极淡却欣慰的笑容,手臂缓缓垂落,眼眸再次缓缓闭上,气息虽更加微弱,却仿佛卸下了万钧重担。
“宫主!”
帐内顿时一片悲声。
道一紧紧握住那枚客卿长老令,感受着其上传来的冰冷与沉重,又看向悲恸突破的凌清瑶,心中明白,北寒仙宫的未来,已然与自己的命运,紧紧捆绑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