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远远缀着那队黑衣修士,身形在密林间穿梭,悄无声息,如同林间的一道影子。他并未急于靠近,只是保持着距离,确保那少女的踪迹不丢。
前方林木间呼喝声与灵力碰撞声不时传来,显然那少女虽借烟雾遁走,却并未完全摆脱追兵,仍在且战且退,只是动静比之前小了许多,似乎她也知道动静太大只会引来更多麻烦。
道一跟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打斗声忽然停歇,只剩下一道微弱的灵力波动藏匿在一片茂密的荆棘丛后,气息起伏不定,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而那五名追兵则分散开来,正呈扇形小心翼翼地向那荆棘丛包抄过去,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狞笑。
“小娘皮,看你这回往哪儿躲!”刀疤脸汉子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手中长刀闪烁着寒光。
道一藏身于一株大树之后,目光扫过战场。那荆棘丛并非绝地,但少女受伤不轻,恐怕难以再突围。他若再不出手,这少女必定落入敌手。
他并非滥好人,但方才那少女危急时刻用的障目烟以及那奇异的木遁之术,都显出其传承不凡。
更重要的是,那些黑衣人口中的“紫木部”、“黑石部落”,让他心中一动。
或许,能从这少女口中,得知更多关于本地势力分布、乃至获取稳定资源和信息的途径?总好过自己一人在这荒域盲目摸索。
心念电转间,道一已有了决断。出手可以,但必须干净利落,不能暴露太多实力,更不能被缠上。
他看准那五名黑衣人因包抄而稍稍分散的时机,悄无声息地滑下大树,如同狸猫般贴近地面,双掌再次按于地面。
这一次,他并非单纯引动地脉节点制造塌陷。而是将神识高度凝聚,如同操控无形丝线,同时牵引了五处极其细微、分布在那五名黑衣修士脚下不远的地脉之气!
“嗡…嗡…嗡…”
接连五声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闷响,那五名黑衣修士脚下地面同时微微一软,仿佛踩入了刚刚凝固的泥沼,又像是被无形的手轻轻绊了一下!
五人正全神贯注逼近荆棘丛,猝不及防下,身形都是微微一晃,下盘顿时不稳!虽然无人摔倒,但这瞬间的迟滞与平衡失控,已经足够了!
就在这一刹那! “咻!咻!咻!”
数根尖锐的荆棘刺,包裹着淡淡的紫芒,如同毒蛇出洞,猛地从荆棘丛中射出,精准无比地射向五人的面门与手腕!正是那少女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发起的反击!
“小心!”
“该死!”
五名黑衣人慌忙格挡闪避,一阵手忙脚乱,虽无人被重创,却也被逼得连连后退,阵型瞬间大乱。
而就在他们混乱之际,一道身影如鬼魅般从侧翼的树影中掠出,并非攻向任何人,而是直冲那荆棘丛!
只见他伸手一探,似乎抓住了什么,随即毫不停留,身形一转,便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另一个方向疾掠而去,几个起落间便已没入密林深处!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等那五名黑衣人反应过来,只看到一个模糊的灰色背影消失在林间,而荆棘丛后那少女的气息,已然消失不见!
“混账!是谁?!”刀疤脸汉子气得暴跳如雷,一刀劈碎身旁的灌木。
“大哥,追不追?”一名手下惊疑不定地问道。
“追个屁!”刀疤脸怒骂道,“那人身法诡异,还能搅动地脉,绝非善茬!先回去禀报首领!紫木部的余孽跑不了多远!”
……
密林另一处,道一放缓了脚步。他腋下夹着那紫衣少女,少女似乎因脱力与伤势已然昏迷过去,软软地靠在他身上。
方才他趁乱突入,一掌切在少女颈后将其打晕,免得她挣扎惊呼,这才轻易将人带出。
他寻了一处隐蔽的石缝,将少女放下,仔细探查了一番。少女肩头伤口不深,但泛着诡异的黑气,显然是中了毒,加之灵力耗尽,才昏迷不醒。
道一取出清水为其清洗伤口,又自怀中摸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些许碧绿色的药粉——这是他用此地寻到的几种草药简单调配的解毒散,药效远不如丹药,但应对这种寻常毒素应也足够。
敷上药粉,又以自身精纯灵力为其疏导了一番气血,少女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一丝红润,呼吸也平稳下来。
道一这才在一旁坐下,静静调息,等待她苏醒。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少女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初时眼神还有些迷茫,待看清周围陌生环境和眼前的道一时,她猛地一惊,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你是谁?那些黑石族的恶徒呢?”她警惕地盯着道一,声音虚弱却带着倔强,手下意识地向腰间摸去,却发现短刃已不在原处。
道一将她的短刃放在一旁显眼处,示意自己并无恶意,用尽量平缓的语气道:“追兵暂时退了。你中了毒,刚敷了药,不宜乱动。”
少女看了看肩头包扎好的伤口,又感受了一下体内不再肆虐的毒素,眼中的警惕稍减,但依旧没有放松:“是你救了我?你为什么救我?你和黑石部落不是一伙的?”
“路过而已。”道一淡淡道,“看他们以多欺少,顺手罢了。黑石部落?听起来不像什么好路数。”
少女仔细观察着道一,见他衣着普通,面容平静,眼神清澈,不似奸恶之徒,尤其是身上似乎没有黑石部落那些人特有的煞气,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低声道:“多谢…多谢阁下救命之恩。小女紫灵,是…是旁边紫木部族的人。”
“紫木部族?”道一故作不知,“没听说过。那些黑衣人为何追杀你?”
提到这个,紫灵眼圈微微一红,脸上浮现悲愤之色:“我们紫木部族世代居住在前面的山谷,守着一条祖传的灵脉,虽然贫瘠,但也足以让族人修炼生活。可那黑石部落,仗着背后有天罡门撑腰,一直觊觎我们的灵脉!这次…这次他们突然偷袭,族中伤亡惨重,护族大阵也被破坏了…我奉族长之命,偷偷外出想向远方的姻亲部族求援,没想到刚出来就被他们的巡逻队发现了…”
她声音哽咽,显然部族遭逢大难,让她心中悲痛万分。
道一静静听着,心中了然。果然是部族冲突,还牵扯到灵脉资源。那天罡门的名号再次出现,看来在这苍梧荒域,确是势力滔天。
“所以,你现在回不去了?求援之路也被断了?”道一问道。
紫灵黯然地点点头:“黑石部落的人肯定把山谷出口都守死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一个少女,突逢大变,又身受重伤,前路茫茫,此刻不禁流露出几分彷徨无助。
道一看着她,沉吟片刻,开口道:“你的部族,距离此地多远?”
紫灵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了道一一眼,还是答道:“不远,往东再走三十里左右,有一处生满紫纹木的山谷便是。”
“你们那护族大阵,是如何被破的?只是强行攻打?”道一又问。
紫灵摇摇头,脸上露出愤恨:“不是!他们不知从哪弄来了一种古怪的黑幡,能污秽灵脉,干扰大阵运转!不然单凭强攻,我们的大阵还能支撑很久!”
污秽灵脉?道一目光微闪。这倒和他的地脉之术有些渊源。
他看向紫灵,缓缓道:“我略通一些阵法与地脉之术。或许…可以去你的部族看看。若是那灵脉未被彻底污秽,说不定能设法修复大阵,助你们守住家园。”
“什么?”紫灵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道一。
“阁下…阁下真能修复灵脉和大阵?”不是她不信,实在是道一看起来太过年轻,修为气息似乎也只是化神期,而部族大阵乃是先祖所留,玄妙非常,岂是那么容易修复的?
“总好过坐以待毙,不是吗?”道一神色平静,“况且,我救了你,若被黑石部落知道,恐怕也会找我麻烦。帮你们,也是帮我自己。”
紫灵闻言,眼中顿时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尽管觉得希望渺茫,但此刻任何一根稻草她都想要抓住!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若…若阁下真能助我部族渡过难关,紫木部上下必感念阁下大恩,定有厚报!”
“带路吧。”道一伸手虚扶了一下,“你的伤还能坚持吗?”
“能!”紫灵咬牙站起身,虽然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
道一点点头,不再多言。两人稍作休整,便由紫灵指引方向,小心翼翼地朝着紫木部族所在的山谷潜行而去。
道一跟在后面,看着少女倔强而悲伤的背影,目光深邃。
紫木部族,黑石部落,灵脉之争… 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一个真正了解此界,并获得一个暂时立足点的机会。
风险固然有,但值得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