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追云坊市,道一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不起眼的流光,依照所得地图指引,朝着天衍山脉的方向疾驰而去。
越是靠近天衍山脉,周遭天地灵气便愈发活跃,同时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古老威压。山脉轮廓绵延起伏,如一条沉睡的巨龙,云雾缭绕其间,隐约可见其中峰峦叠嶂,气象万千。
即便距离秘境正式开启尚有近三年光阴,山脉外围区域也已能看到不少修士的身影,或独自潜行,或三五成群,显然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机遇做着准备。
道一并未与任何人接触,寻了一处僻静山谷,开辟出一座简易洞府,布下隐匿与预警阵法,便开始为秘境之行进行最后的准备。
他首先将那枚花费巨资购得的黑色玉简再次取出,神识细细扫过其中关于“衍道宫”与“守望者”的模糊记载,将这些信息与自身对镇魔军、星枢教的认知相互印证。
“观测点…前哨…监控深空威胁……”道一指尖轻叩石桌,目光深邃,“若‘守望者’即是镇魔军,那他们所监控的,莫非便是‘魔心’之源,或是如星枢教般,企图引动那股力量的存在?”
他隐隐感觉,自己正在接近一个跨越了万古的巨大谜团的核心。天衍秘境,或许就是揭开这层面纱的关键一环。
接下来的时日,他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巩固自身修为与神通上。《九寰地元功》日夜运转,不断精炼着体内浑厚的地元力,化神九重巅峰的修为愈发圆融饱满。
对于“地脉共鸣”神通的运用也更为纯熟,神识借助地脉感知的范围与精度,在这片古老山脉的边缘地带得到了进一步的锤炼。
同时,他也开始有意识地利用青石烙印,尝试解析和模拟玉简中提及的那种“冰冷死寂”的能量波动。
虽然进展缓慢,且极其耗费心神,但每一次尝试,都让他对那种可能与星枢教、与上古邪魔同源的力量,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熟悉与警惕。
光阴荏苒,近三年时间,便在潜心准备中悄然流逝。
这一日,正于洞府中打坐的道一,忽感心神微动。他睁开双眼,一步踏出洞府。
只见远处天衍山脉的核心区域,道道霞光冲天而起,于高空交织成一片巨大而复杂的光图,散发出浩瀚磅礴的法则波动。整个山脉的灵气都随之沸腾,一股无形的空间之力弥漫开来。
“天衍秘境,开启了!”
无数道遁光自山脉外围的各个角落升起,如同百川归海,争先恐后地投向那霞光最盛之处。
道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微微波澜,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淡黄色的流光,并不显眼地混入那漫天遁光之中。
靠近霞光源头,可见一道横亘于两座巨峰之间的巨大光门已然成型,光门表面水波般荡漾,其后景象模糊不清,散发出强烈的空间吸力。
光门之前,已有一些身着统一服饰、气息强大的修士维持秩序,应是青岚域几大顶级宗门派出的执事,负责核查骨龄与维持基本秩序。
道一默默运转功法,用青石烙印之力遮掩,将骨龄气息维持在符合要求的范围内,随着人流,顺利通过光门。
一阵强烈的空间拉扯感传来,眼前光影变幻。以道一如今的神魂强度与空间感悟,这点波动已不足以让他产生不适。
片刻后,脚踏实地。
一股浓郁至极,却又带着某种古老、混乱意味的灵气扑面而来。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却并非想象中的仙家洞府,而是一片望无际的……花海。
色彩斑斓,绚丽夺目,各种形态奇异、散发着莹莹光辉的花朵铺满了视线所及的一切。微风拂过,花浪翻滚,带来阵阵馥郁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异香。
“幻心花海……”道一立刻回想起玉简中的记载。此为天衍秘境第一重考验,花香能引动修士内心深处的执念、恐惧与欲望,编织出极其逼真的心魔幻境,若心神不坚,极易沉沦其中,道心受损,甚至永远迷失在这片花海之中。
他不敢怠慢,立刻屏住呼吸,封闭周身毛孔,体内《九寰地元功》加速运转,护住灵台清明。
同时,左手掌背上的青石烙印微微发热,一股清凉意蕴流转全身,帮助他抵御那无孔不入的异香侵蚀。
然而,那幻象并非仅靠封闭感官就能完全隔绝。道一只觉眼前景物微微扭曲,耳边似乎响起了熟悉的呼唤。
“道一哥哥……”一个身着淡绿衣裙,巧笑倩兮的少女身影在花海中若隐若现,赫然是记忆中阿秀最初的模样,眼神纯净,带着依赖。
紧接着,画面陡然一变!阿秀身陷重重黑色锁链之中,面色苍白,气息奄奄,正是他在万花阁听雨小筑外感知到的景象!她奋力挣扎,向他投来求救的目光。
“道一!小心!”另一侧,王虎浑身浴血,怒吼着与一道笼罩在浓郁魔气中的身影搏杀,那道魔影……正是赵天龙!魔气滔天,杀意凛冽!
场景再变!苍梧荒域,地脉道宗上空,幽冥府主巨大的投影遮天蔽日,蚀魂尊者狞笑着挥下死亡之爪,凌清瑶、紫灵等人奋力抵抗,却显得那般无力,护宗大阵摇摇欲坠……
挚友遇险,宗门危难,宿敌当前……一幕幕他内心深处最为担忧、最为在意的场景,被这片诡异的花海无限放大,栩栩如生地呈现在眼前,疯狂冲击着他的心神。
即便有道一功法护体,有青石烙印镇守,他的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几分,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体内元力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
“幻由心生……皆是虚妄!”道一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精神一振。他闭上双眼,不再去看那些幻象,神识全力沉入与脚下大地的联系之中。
《九寰地元功》催动到极致,试图引动此地地脉,以厚重沉凝的大地之力,压制这惑乱心神的幻术力量。
然而,神识探入地脉的瞬间,道一心头猛地一沉。
此地地脉……并非如外界般温顺或仅是狂暴,其深处,竟缠绕着一缕缕极其隐晦、却精纯无比的……幽冥煞气!正是这股煞气,滋养并异变了这片幻心花海,使其威力倍增!
“果然……此地绝非善地。”道一心中凛然。这天衍秘境,比他预想的还要诡异复杂。
他稳住心神,不再试图强行疏导地脉,而是借助青石烙印散发的秩序之力,在自身周围构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艰难地抵御着幻象与煞气的双重侵蚀。
他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立于花海之中,步伐缓慢却坚定地,朝着花海深处,那隐约传来的、更核心区域的空间波动方向,一步步前行。
每一步踏出,都需耗费极大的心力去斩断那纷至沓来的心魔幻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数日。当道一感觉自身心神消耗巨大,青石烙印传来的清凉意蕴也开始略显黯淡时,前方翻涌的花浪之中,忽然出现了一小片空地。
空地的中央,并非土壤,而是一个缓缓旋转的、由精纯幽冥煞气与混乱地脉之气交织形成的……小型漩涡。漩涡中心,隐隐有一抹异样的晶光闪烁。
道一目光一凝。
这幻心花海的异变根源,似乎就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