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设香饵以钓恶龙，布杀机而待风雷
静娴屋里，晨光懒洋洋地从窗户纸透进来，在地面上留下点点光斑。
屋子里还是老样子，简单得很，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张打坐用的云床，墙上那个大大的“道”字倒是给屋里添了几分静气。
淡淡的檀香味混着若有若无的灵气，闻着让人心安。
海韵师姐坐在下手边的椅子上，腰板挺得直直的，不像以前就她俩时那么随便了。
她眼睛看着面前那杯冒着热气的茶，茶叶在里面慢慢舒展开，心里头却是七上八下的。
静娴师妹如今是代掌门了，功夫又比自己高出一大截，这规矩可不能乱。
屋里静悄悄的，能听见窗外小鸟叽叽喳喳，还有两人轻轻的呼吸声。
静娴拿起那个素色的茶壶，给海韵的杯子添满水，动作不紧不慢，看着就舒服。
她自己也端起杯子，指尖感受着那份温热，开口说话了，声音清清亮亮的，却带着一股子不容反驳的劲儿。
“师姐，”她还是这么叫着，可味道不一样了。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得把大家的嘴巴管严实了。昨晚上的事儿，在咱们青云庵里说说就算了，绝不能传到外头去。”
她停了停，抿了一口茶，那点微苦在嘴里化开，好像眼下玄女门的处境。
“不过，纸终究包不住火。护龙山那边长时间没收到信儿，肯定会起疑心。”
“到那时候，不光是他们，旁边那些早就盯着咱们地盘、惦记咱们功法的那几家，保不齐都会扑上来咬一口。”
海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带着点灵气的茶汤滑过喉咙，让她紧绷了一夜的嗓子舒服了些。
她知道静娴说得一点没错，玄女门现在就像风浪里的小船，四周都不安稳。
“师妹……掌门你说得对。”
她赶紧改了口，语气认真起来，“咱们玄女门好歹传承了这么多年，家底还是有一些的。”
“光是我在楚省那边明里暗里打理的那些产业，攒下的钱财、经营的人情关系，数目就不小，而且藏得深。只是……”
她脸上露出点懊恼，“青衫那个王八蛋，以前老借着指点功夫的名头，没少套我的话，也不知道被他漏出去多少。”
静娴点了点头，好像并不意外：“没事儿。像师姐你这样在外面管着一个省摊子的，咱们门里还有不少。”
“每家产业多少、关系深浅都不一样，青衫他也不可能全知道。这反倒是咱们的机会。”
她放下茶杯，看着海韵，“所以，这第二件事，你赶紧用‘玄鸟传讯’的法子，给所有在外的姐妹发消息，就说……师父旧伤复发，道基不稳，让她们都赶紧回来看看。”
她语气冷了下来：“我正好借这个机会，用山河龙脉图给每个人都‘照一照’，把藏在咱们中间的钉子，全都给揪出来！”
“顺便，也把外面那些太扎眼的摊子往暗处挪一挪，保住根本。”
海韵心里一紧，立刻明白了静娴的打算。
这既是清理内鬼，也是考验大家的忠心。
她想起自己在楚省的时候，没少被人威逼利诱，让她背叛宗门，现在想想都后怕。
再想到昨晚静娴废掉那三个叛徒修为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样子，后背还有点发凉。
她握紧了茶杯，定定神，说：“懂了。家里干净了，才能一致对外。这事交给我，保证把信儿送到，安排妥当。”
静娴脸色缓和了些，接着说：“等家里清理干净了，第三件事，就是分人出去。”
她走到窗户边，看着院里那棵老松树，现在已经进入冬季，枝叶依然苍苍。
“咱们得挑些心性稳、资质好、绝对信得过的弟子，悄悄派出去，别在原来的地方，找些灵气还行、又不起眼的角落，试着建一到两个秘密的分支。”
“这样能分散风险，暗中发展。咱们得把好资源集中起来，重点培养这些好苗子，盼着能早点再出几个金丹，咱们的门派才能真正站稳脚跟，将来……才有找护龙山算账的本钱。”
海韵听到这儿，眼睛亮了一下，立刻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声音，带着点期待问：“他……那边答应了？”
她指的是她帮助过的、也获得过他帮助的汪细卫。
这会儿，海韵心里别提多庆幸了。
当初回门派，她只含糊地说遇到了点“古修留下的机缘”，进了个“好地方”，关于汪细卫的具体情况，那是半点没敢多说。
现在想想，青衫那家伙以前总借着“指点”的名头，拐弯抹角打听她功力怎么进步这么快，根本就没安好心。
幸好自己一直牢记师父和静娴的叮嘱，嘴巴严实，没走漏半点风声。
不然要是因为自己多嘴，给汪细卫惹去麻烦，她肠子都得悔青了！
静娴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琢磨不透的笑，没直接回答，只是说：“机缘这东西，强求不来。”
“咱们先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时机到了，自然就知道了。师姐，以后的路不好走，咱们得拧成一股绳。”
海韵使劲点了点头，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了，只剩下对门派未来的担心和对静娴的信任。
她站起身，认真行了个礼：“明白，掌门！我这就去安排门内安抚以及发信的事儿。”
看着海韵走出房间，静娴道长又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阳光越来越亮，照在她平静却坚定的脸上。玄
女门的担子，现在算是正式落在了她肩上，每一步都得小心再小心，但又必须稳稳地往前走。
静娴独坐案前，指尖轻揉着突突发胀的太阳穴。
一连串的变故如同疾风骤雨，砸得人措手不及。
怒火在胸腔内静静燃烧，化为冰冷的算计——绝不能就此罢休！护龙山必须付出代价。
一个模糊的念头逐渐清晰：何不将计就计，布下一个请君入瓮的死局？
如何才能让那群眼高于顶的家伙确信不疑，心甘情愿地跳进来，并且狠狠剜下他们一块肉？
瞬间，灵光乍现。
她想到了师父青云道长！
以师父“重伤垂危”为诱饵，变被动防御为主动设局！
大不了……她下意识摸了摸指间的须弥戒，那瓶珍贵的灵液，此刻成了最重要的筹码。
让师父真正恢复，甚至更强，才能演好这出戏，给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她本性不喜争斗，但宗门存亡系于一身，那深藏的杀伐决断便被彻底激发出来。
一个完整的计划在脑中成型。
她倏然起身，道袍微拂，已如一片流云飘至院外。
大厅中，海韵道长正神色肃然地召集所有留守门人，强调着封锁消息、谨言慎行的门规。
静娴静立一旁，目光冷静地扫过每一张或惶恐、或悲愤的面孔，直到海韵交代完毕。
“师姐，随我来。”她轻声唤道，不容置疑地将海韵引回自己院中。
幸好具体的传讯安排尚未开始，正好留出了布局的时间。
掩上房门，隔绝内外。
静娴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海韵初时惊愕，随即眼神越来越亮，最后重重一拍大腿，低声道：“此计虽险，但值得一搏！够他们喝一壶的！”
两人随即来到青云门主静养的居室。
室内药香与灵气混杂，青云道长靠坐云床，白发依旧刺目，但气息在灵液滋养下已平稳不少。
听完静娴大胆的计划——以她自身为饵，诱骗护龙山高手前来，再联手反杀——青云道长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惊人的恨意与决绝。
“好！好一个破釜沉舟！”
她声音沙哑却带着铿锵之意，“护龙山欺人太甚！五十年……布局五十年！此仇不报，我青云死不瞑目！就依你之计，杀猴儆猴，打出一拳之威，免得百拳再来！”
她深知，此战若成，可暂保玄女门喘息之机；若败，则万劫不复。
但玄女门，已无退路。
计划既定，海韵立刻外出，以特殊渠道开始散布消息。
屋内只剩下师徒二人。
青云道长看着沉稳的弟子，轻声问：“你就如此笃定，他们一定会上当？”
静娴眸中寒光一闪，分析道：“师父，您想，他们能在门内安插青衫和数名暗子，那些散落在外、缺乏约束的门人，又有多少已被他们用各种手段控制或策反？”
“我们‘被迫’收缩力量，‘无奈’召回弟子，在他们看来，正是虚弱和混乱的表现，是趁虚而入的天赐良机。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说着，她再次取出那个小巧的瓷瓶，正是汪细卫所赠的灵液。
她双手捧着，极其郑重地递到青云道长面前：“师父，此刻绝非吝惜宝物之时。请您务必借此物之力，恢复至巅峰状态，若能更进一步则更好！”
“您以金丹九阶之威，加上弟子从旁策应，定能给他们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青云道长接过瓷瓶，感受到其中磅礴的生机，深吸一口气，问：“后路，可曾想好？”
“师父放心，已安排妥当。”
静娴语气坚定，“大战前夕，会有一批最有潜力的年轻弟子，由海韵师姐带领，秘密撤离。”
“她知道该去何处。细卫那边……我也会设法联系，他定会接应。玄女门的香火，断不了！”
青云道长闻言，脸上竟露出一丝久违的、带着畅快与决绝的笑容：“好！好！静娴，你比为师更有魄力，更有骨气！由你带领，我玄女门，崛起有望！”
“你去好生调息准备，为师也要借助此宝，看看能否……给那些豺狼一个‘惊喜’！”
她握紧了瓷瓶，眼中重新燃起属于金丹九阶大修士的锋芒。
静娴躬身退出师父的房间，回到自己清寂的居所，盘膝坐于云床之上，很快便进入物我两忘的调息状态，周身灵气氤氲，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积蓄。
翌日，一则流言如同长了翅膀，迅速在修真界各个角落传开：
护龙山仗势欺人，威逼玄女门献出金丹女修充当鼎炉未果，竟启动埋藏多年的暗子，悍然袭击玄女门主青云道长！
青云道长身受重创，本源受损，已是危在旦夕！
护龙山的暗子居然是金丹六阶修士，偷袭失败后，身死道消。
为求自保，实力大损的玄女门被迫全面收缩，紧急召回所有在外弟子，固守山门，形势岌岌可危。
这真真假假的消息，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无数涟漪。
暗流，开始汹涌。无数对玄女门还有了解的江湖门派向这涌来！
一场围绕着玄女门的惊天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而在这片阴云笼罩的传闻中，玄女门已秘密派遣门内最具潜力的七名核心女弟子，化整为零，正悄然奔赴楚省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