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假余额无情地逼近归零,陆见深重返职场的日子终于到了。这个他们共同面对了无数个昼夜、已然形成某种“战时同盟”默契的小家,即将迎来生活模式的又一次重大调整。
前一天晚上,家里的气氛就有些微妙的凝滞。林星辰默默地将陆见深的西装熨烫得平整挂好,将皮鞋擦得锃亮。陆见深则比平时更细致地检查了冰箱里的存货,将母婴用品的放置位置又整理了一遍,甚至把净水器、温奶器的使用步骤写在一张便签上,贴在醒目处。两人话都不多,一种无形的、名为“分离焦虑”的情绪在空气中悄然蔓延。不仅是林星辰对独自带娃的惶恐,也有陆见深对妻儿留在家中的牵挂。
清晨,闹钟在黑暗中响起。不同于以往宝宝夜醒的混乱,这次是规律而冰冷的铃声。陆见深几乎在响铃的瞬间就按掉了它,动作轻柔,怕吵醒身旁刚刚睡熟不久的宝宝和疲惫的妻子。他悄声起床,洗漱,换上前一晚准备好的衬衫西裤。
当他系好领带,转身看向大床时,发现林星辰已经醒了,正侧躺着,在熹微的晨光中静静地看着他。她的眼神复杂,有依赖,有不舍,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懦。
“吵醒你了?”他走过去,坐在床边,低声问。
“没,自己也醒了。”林星辰摇摇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都准备好了?”
“嗯。”陆见深伸手,理了理她颊边的碎发,“今天辛苦你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开会也会调振动。”
这时,婴儿床里传来细微的响动,宝宝醒了,但没有哭,只是咿咿呀呀地自说自话。两人同时看向那个小身影。陆见深起身,走过去,俯身看着儿子清澈的眼睛,用指腹轻轻摸了摸他嫩滑的小脸,低声道:“爸爸去上班了,在家听妈妈话。”小家伙似乎有所感应,挥舞着小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这一刻,林星辰的心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填满。她看到陆见深眼中一闪而过的、同样浓烈的不舍。这个在工作中运筹帷幄的男人,此刻在孩子的稚嫩面前,流露出如此柔软的一面。
最终,他直起身,拿起公文包,走到门口,又回头深深看了她和孩子一眼。“我走了。”
“路上小心。”林星辰轻声说。
门被轻轻带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宝宝咿呀的声音。那个坚实的、可以依赖的背影消失了。巨大的孤独感和责任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将林星辰淹没。她怔怔地看着关闭的房门,心里空了一大块。
白天独自带娃的挑战,远比想象中具体和琐碎。喂奶、换尿布、陪玩、哄睡……所有事情都需要她独自完成。宝宝似乎也感知到熟悉的气场少了一个,比平时更黏人,放下就哭。她连上厕所都要抱着孩子,吃饭更是像打仗一样匆匆扒几口。身体的疲惫尚可忍受,但那种无人分担、无人交流的孤立感,却像细密的网,缠绕着她。
中午,陆见深发来信息:「怎么样?还好吗?」
林星辰看着怀里好不容易睡着的孩子,回复:「还好,刚哄睡。你吃饭了吗?」
「吃了。辛苦了。想你们。」
简单的三个字,像一缕微光,照亮了她有些灰暗的心情。他知道她的辛苦,他在想着她们。这就够了。
傍晚,听到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林星辰抱着孩子几乎是冲到了门口。陆见深风尘仆仆地进来,脸上带着工作后的疲惫,但在看到妻儿的那一刻,眼神瞬间柔和下来。他放下公文包,甚至来不及换鞋,就自然地伸出手:“我来抱抱。”
宝宝看到爸爸,兴奋地手舞足蹈。陆见深接过孩子,高高举起,又轻轻落下,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那一刻,林星辰看着眼前这一幕,白天所有的辛苦和委屈似乎都烟消云散。家,又完整了。
夜里,两人分工合作,效率高了很多。陆见深主动承担了洗澡、哄睡等需要体力的活,让林星辰能喘口气。在共同给儿子洗屁屁时,陆见深忽然说:“今天一个人,是不是特别难?”
林星辰鼻子一酸,轻轻“嗯”了一声。
“以后每天下班,我都尽快回来。”他承诺道,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
背影意味着分离和担当,晨光则预示着新的开始和希望。从这一天起,他们真正开始了“男主外、女主内”(哪怕是暂时的)与“共同育儿”相结合的新模式。有分离的焦虑,更有重聚的温馨;有独自应对的艰辛,更有彼此支撑的温暖。他们都在学习,如何在新的角色和节奏中,找到最佳的平衡点,为了他们共同守护的这个小家,和家里这个一天天长大的、最珍贵的宝贝。
(第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