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盯着沐熙手中的军刀，那刀身不过尺余，形状有些怪，看不出什么材质。他忍不住嗤笑一声，翻身下马时动作带着几分轻蔑——一个女子，也敢跟他叫板？
“大哥，用不用……”旁边的同伙问。
“不必。”蒙面人挥了挥手，将长剑扔给身后的人，赤手空拳地走向沐熙，“对付你，还犯不着用剑。”
阳光穿过林隙，在他脚下投下晃动的光斑。这人身材高大，肩宽背厚，裸露的小臂上青筋虬结，一看便知是常年习武的练家子。他站定在沐熙面前丈许远的地方，双拳微微握紧，指节泛白，摆出了一个攻守兼备的架势。
沐熙没动。她握着军刀的手很稳，刀刃斜斜指向地面，目光平静地落在对方的肩颈处——那里是人体发力的关键，也是破绽最容易暴露的地方。她清楚这具身体的短板，力气远不如前世，硬碰硬绝无胜算，只能靠身法和预判。
“怎么？不敢动了？”蒙面人见她迟迟不出手，语气更添了几分戏谑，脚下猛地一跺，身形如猛虎般扑了过来，拳头带着劲风直取沐熙面门。
沐熙瞳孔微缩，不退反进，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身体像片柳叶般斜斜飘出，恰好避开拳头的同时，手腕一翻，短刀带着寒光划向对方的肋下。这一刀又快又刁，角度刁钻得让人防不胜防。
蒙面人显然没料到她身法如此灵动，惊觉时已来不及回防，只能硬生生拧转身体，让过要害。即便如此，刀刃还是在他腰侧划开一道血口，粗布衣衫瞬间被染红。
“找死！”蒙面人又惊又怒，没想到自己竟被一个女子伤了。他不再留手，双拳如狂风暴雨般砸来，每一拳都带着裂石碎金的力道，逼得沐熙只能不断闪避。
林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凌厉的攻势搅得沸腾起来。沐熙的身影在树影间穿梭，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偶尔挥刀格挡，刀身与拳头碰撞，发出沉闷的“铛”声，震得她虎口发麻。她能感觉到对方的力气远在自己之上，每一次接触都像是撞上了一块坚硬的石头，手臂阵阵发麻。
“只会躲吗？！”蒙面人越打越急，攻势愈发凶狠。他发现这女子的步法极为诡异，看似杂乱无章，却总能在箭不容发之际避开他的重击，就像附骨的藤蔓，看似柔弱，却总能找到空隙缠上来。
沐熙额头渗出细汗，呼吸也有些急促。她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对方力竭或露出破绽的机会。就在蒙面人一记重拳落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她猛地矮身，军刀贴着地面扫向对方的脚踝。
这一刀角度极低，快如闪电。蒙面人惊呼一声，急忙提脚闪避，却还是慢了半分，刀尖划破了他的靴底，带起一串血珠。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看着脚踝处渗出的血迹，眼中终于褪去了轻视，多了几分凝重。
“好身手。”他喘着粗气，看向沐熙的目光彻底变了，“看来，是我轻敌了。”
说罢，他朝身后喊道：“把剑给我！”
同伙立刻将长剑抛了过来。蒙面人接住剑柄，手腕一抖，长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寒光四射的剑身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他握紧长剑，剑尖直指沐熙，周身的气势瞬间变得凌厉如冰：“现在，我要认真了。”
沐熙握紧了手中的军刀，掌心已被汗水浸湿。她知道，真正的硬仗来了。
蒙面人这次没再急于进攻。他双手握剑，缓缓向前迈步，剑尖在地面拖出一道浅浅的划痕，每一步都带着压迫感。走到近前，他猛地一声低喝，长剑如毒蛇出洞般刺向沐熙的心口，速度比刚才的拳头快了数倍。
沐熙脚尖点地，身体向后仰倒，几乎与地面平行，长剑擦着她的鼻尖刺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她借着后仰的力道，双腿猛地一蹬地面，身体如陀螺般旋转起来，短刀带着旋转的力道削向对方的手腕。
蒙面人显然早有防备，手腕一翻，长剑回撩，“铛”的一声脆响，两柄武器剧烈碰撞，火花四溅。沐熙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军刀险些脱手，手臂酸麻得几乎抬不起来。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长剑大开大合，势大力沉，每一次劈砍都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军刀则刁钻诡异，专走偏锋，总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两人身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刀刃碰撞的脆响、呼吸的粗重、脚步踏在落叶上的沙沙声，在林间交织成一曲惊心动魄的战歌。
沐熙的身法越来越快，像一道白色的闪电在林间穿梭。她利用树木作为掩护，不断变换方位，试图扰乱对方的节奏。但蒙面人的剑法实在太过刚猛，长剑扫过，碗口粗的树枝应声而断，木屑飞溅。
久战之下，沐熙渐渐落了下风。她的体力本就不如对方，刚才的闪避和格挡已消耗了大量力气，呼吸越来越急促，动作也慢了半分。
就在她侧身避开一剑，准备绕到对方身后时，蒙面人忽然变招，长剑不再直刺，而是猛地横削过来。这一剑角度极刁，刚好封死了她所有闪避的路线。
“小心！”萧墨尘忍不住低呼出声，下意识地就要冲上来。
沐熙瞳孔骤缩，电光火石间，她猛地向左侧扑去，同时将军刀挡在身前。“噗嗤”一声轻响，锋利的剑刃还是划破了她的右肩，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她的衣袖。
剧痛让沐熙闷哼一声，但她没有丝毫停顿，借着扑出去的力道，在地上打了个滚，避开了接踵而至的第二剑。她捂着流血的肩膀，站起身时，脸色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
“看来，你也就这点本事了。”蒙面人看着她流血的肩膀，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再次提剑刺来。
这一次，沐熙没有闪避。
她迎着剑尖冲了上去，在长剑即将刺中她的瞬间，身体猛地向右侧一拧，同时左手闪电般探出，抓住了对方握剑的手腕。蒙面人没想到她竟敢近身，一时不备，手腕被牢牢扣住。
“就是现在！”沐熙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右手的军刀毫不犹豫地刺向对方的肋下——那里正是刚才被她划伤的地方。
“啊！”蒙面人发出一声痛呼，握剑的手瞬间失力。
沐熙没有停顿，扣住对方手腕的左手猛地发力，同时右脚横扫，踢向对方的膝盖。蒙面人膝盖一软，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沐熙顺势一推，将他狠狠掼在地上。
“噗通”一声，蒙面人重重摔在满是落叶的地上，长剑脱手飞出，插在不远处的泥土里，剑柄还在微微晃动。沐熙扑上前，一脚踩住他的胸口，军刀抵住了他的咽喉，刀刃上的血迹滴落在他的脖颈上，冰凉刺骨。
林间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陈家村的村民张大了嘴巴，忘了欢呼；蒙面人的同伙们脸色煞白，握着武器的手微微颤抖；萧墨尘僵在原地，看着沐熙染血的肩膀和抵在对方咽喉的短刀，心脏像是被什么紧紧攥住，又酸又胀。
沐熙喘着粗气，右肩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但她握着刀的手却稳如磐石。她看着地上的蒙面人，声音因失血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输了。”
蒙面人躺在地上，胸口被踩得发闷，咽喉处的冰冷让他浑身僵硬。他看着沐熙苍白却坚定的脸，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竟然真的输给了一个女子，一个肩膀受了伤的女子。
阳光穿过林隙，落在沐熙染血的衣袖上，那抹刺目的红与她苍白的脸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却让她此刻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像一株在风雨中倔强挺立的白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