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一片竹林前。萧墨尘翻身下马,扶着沐熙下车。眼前的竹林郁郁葱葱,遮天蔽日,一条蜿蜒的小径隐在竹林深处,铺满了厚厚的竹叶,踩上去软软的,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俞芷吟便住在竹林深处的那座茅屋里。”萧墨尘指着小径尽头隐约可见的茅屋轮廓,“她不喜外人打扰,所以这竹林平日里鲜少有人来。”
沐熙点点头,整理了一下帷帽的系带,跟着萧墨尘沿着小径往里走。竹林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与竹叶的摩擦声,空气清新,带着竹子的清香与泥土的湿润气息。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一座简陋的茅屋便出现在眼前。茅屋依山而建,屋顶覆盖着茅草,墙壁是用黄泥糊的,门前种着几株不知名的草药,叶片翠绿,长势喜人。屋前的空地上,放着一张石桌,两把石凳,石桌上还摆着一个药碾子,旁边散落着一些干枯的草药,显然是主人刚刚还在制药。
“有人在吗?”沐熙走上前,轻轻敲了敲茅屋的木门,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竹林里格外清晰。
片刻后,门内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带着几分疏离:“何人来访?我这里不看寻常病症,若是求医,还请回吧。”
沐熙与萧墨尘对视一眼,心中了然——果然是个直接的性子。她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晚辈沐熙,今日前来,并非求医,而是想与俞大夫探讨医术,顺便……想请俞大夫出山,到晚辈的熙和堂坐堂。”
门内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吱呀”一声轻响,木门被拉开一条缝,一个身着灰色粗布衣裙的女子出现在门后。她约莫三十岁上下,头发简单地挽成一个发髻,用一根木簪固定,脸上没有施任何粉黛,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白皙,唯有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像是淬了冰的寒星,锐利又专注,正上下打量着沐熙与萧墨尘。
“你就是闵砚知说的沐熙?那个开了熙和堂,用‘奇法’制香、治病的沐熙?他不是说那个在春城吗?上次回来拿了个药废寝忘食的研究很多天,结果什么也没研究出来。”俞芷吟的声音依旧清冷,目光却落在沐熙脸上,带着一丝探究。
沐熙心中微动,没想到自己的名字竟能传到俞芷吟耳中。她微微颔首,语气恭敬:“听闻俞大夫医术高明,尤其擅长疑难杂症,晚辈对医术也略感兴趣,今日特来拜访,想向俞大夫请教一二。”
俞芷吟挑了挑眉,目光扫过萧墨尘“什么风把你出来了,你不去找闵砚知那个小混蛋。”
“我陪沐熙来的,闵砚知还不知道。”萧墨尘说。
俞芷吟看了看两人,便也不再多问,侧身让开门口:“进来吧。”
沐熙与萧墨尘走进茅屋,屋内陈设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正对着门的是一张木桌,桌上摆满了各种草药、药罐与医书,墙角放着一个药柜,上面贴着密密麻麻的标签,角落里还有一张简陋的木床,铺着粗布被褥。整个屋子弥漫着浓郁的草药香气,却并不刺鼻,反而让人觉得安心。
俞芷吟走到木桌旁坐下,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坐吧。”她拿起桌上的一本医书,随手翻了翻,头也不抬地问道:“你说想探讨医术,不知你对‘伤寒’有何见解?”
沐熙心中一凛,没想到俞芷吟一开口便是如此专业的问题。她定了定神,组织了一下语言:“伤寒虽分六经,但其根本在于‘邪入肌理’。寻常医治多以发汗解表为主,但若患者体质虚弱,强行发汗反而会伤津耗气。我以为,可先以温和之药调理脾胃,增强患者自身抵抗力,再辅以解表之药,内外兼治,方能事半功倍。”
俞芷吟翻书的手顿了顿,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哦?你倒与那些墨守成规的老大夫不同。那你说说,若是遇上‘肠痈’,该如何医治?”
“肠痈?”沐熙心中一动,这便是现代所说的阑尾炎。她沉吟片刻,缓缓道:“肠痈初起时,患者多会右下腹疼痛,伴有恶心呕吐,若是延误治疗,恐会穿孔化脓。我的看法,初期可以内服清热解毒之药,外敷消肿止痛之剂,若病情严重,则需‘开刀’引流。”
“开刀?”俞芷吟猛地站起身,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之前的疏离与清冷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专注,“你竟知晓开刀之法?这肠痈位于腹部深处,稍有不慎便会伤及内脏,你如何保证开刀后患者能存活?”
沐熙知道自己的话勾起了俞芷吟的兴趣,心中松了口气,继续道:“开刀前需用‘酒精’消毒器械与皮肤,避免感染;开刀时需找准位置,避开重要脏器;术后需用干净的纱布包扎,定期换药,同时内服补气血之药,促进伤口愈合。晚辈曾用此法医治过一位肠痈患者,术后半月便已痊愈。”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在自己的右下腹比划着,详细解释了手术的步骤与注意事项。俞芷吟听得极为认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手,时不时追问几句,语气急切,全然没了之前的冷淡。萧墨尘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两人探讨医术,眼中满是温柔——他喜欢看沐熙谈起自己擅长之事时的模样,眼中闪烁着光芒,自信又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