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砚坐于桌前倒酒，一个风情缭绕的女人正在给他捏肩。
女人捏肩的时候身子轻微扭动着，衣裳也顺着婀娜的腰肢垮下。
整个人春光满面，也不知道他们刚刚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凌枝顿时对赵砚有点鄙视，过去坐下，从包袱里拿出记事本，没有看他们。
“既是要谈事，那就请无关的人先出去吧。”
赵砚看向身后，时辰到了，锦娘醒了，她丝毫没发觉刚刚经历了什么。
“锦娘，你先出去吧。”
锦娘便就走了，婀娜身段错过凌枝的脸庞，飘过一股扑鼻的脂粉气。
凌枝来时在路上打听过，别人说春梦楼的头牌叫锦娘，这会儿听赵砚这么叫了，就没忍住瞟了锦娘一眼，果真春梦楼头牌不是盖的，但不知为啥，动人的锦娘却给人一种命很苦的感觉。
赵砚把倒好的一杯酒递到凌枝面前，凌枝先开口道：“我不喝酒，咱们直接说事吧。”
她其实不敢喝，这风月场所，她怕酒里有东西。
“公子，一堂课半个时辰，祖传秘方，所以不能按卜卦的方式算，这得两贯钱。”
“一贯。”
“为什么？”
“你价格随意波动，我怎么敢？”
“不算波动，是打折，打折！”
“那万一你哪天又打折呢？”
“那您看了这个再说吧。”
凌枝把记事本推过去，上面是一个圆圆的星盘，圆周为十二宫，每个宫位之间各种连线，标记一些天文数理方面的字眼。
整个看去，就是五花八门密密麻麻，但细细钻研，又似各有玄机，因为不同线的不同段位，还有红的黑的蓝的绿的等墨点。
赵砚看的时候，凌枝暗自观察着他的表情，觉着他应该是被吸引到了，才说：
“这是我的个人星盘，也相当于是隐私了，好在您不懂，所以不妨给您看。”
说罢将那页纸撕下，这其实并不是她的个人星盘，她就是比照着一通乱点，神似形似，无所谓。
“这个送给你作参考，以示我的诚意，也可当作小试牛刀。砚公子，这下两贯钱值了吗？”
赵砚把那页纸揣好，毫不掩藏地审视着凌枝。
凌枝泰山自若，见不着半点心虚。
“可以，两贯。”
“那开始吧。”
“暂时不用，把你的东西收好。”
赵砚把本子丢过去，也顺手丢过去一枚钱：“这是定金，择日我会再约你。”
凌枝看着桌上那枚钱，心头一万支草船借箭。
就尼玛一文？
她收拾打扮跑一趟就特么一文？
赵砚道：“小试牛刀，只值一文。”
凌枝非常克制地合了一下眼睛：“择日是何日？”
“三五天吧，也不一定。”
凌枝面目黑得像一坨炭。
赵砚道：“做生意，随便打折是忌讳。你上次少一文，这次就有可能少一贯。嗯？你会再少一贯吗？”
道理好像对，但凌枝不舒服：“砚公子，请您以后不要再说那一文钱的事了，我现在对‘一文’这两个字过敏。”
“好，不说。”赵砚饶有意味地笑了笑，藏匿在眼底的那层探究心思，不会让凌枝发现。
“今日劳你跑一趟，咱们算是扯平了。”
“别，今日这一文算定金，上次那一文我现在就补给上。”
凌枝快速写好一张收条，带着一文钱一同奉上。
“咱接着上次的说吧，您是商人是吧？对瓦舍的生意有兴趣是么？上次我说的要给你指个好位置，这次就直接告诉你。
就在我摊位旁边的戏台子，你可以去把它盘下来。宅务是临安府的野利羌，我跟他打过交道，可以引荐给你，出个好价格。”
凌枝打算一步步引诱赵砚，赵砚是宋人，看样子还身价不菲，先忽悠赵砚盘下戏台子，再忽悠赵砚买下两个孩子。
跟赵砚几次接触，凌枝觉得这人面相很好，玉书玉米跟着他，应该能缓和一阵子的。
现在凌枝还是不敢用自己的首饰去买人，买了过后她就真的穷得叮当响了，本以为今天接个私单，会小赚一笔，不想还是一文钱。
赵砚的目光落在她给的收条上说：“然后呢？”
“那两个杂技，你见过的，一同买了，他们很能赚钱的。”
“你让我拿孩子去赚钱，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哟！还是头一次听见！
凌枝不由歪头，觑了觑赵砚的神色，发现赵砚面无波动，就视线定在收条上的署名，然后赵砚突然眼皮一抬，目定于她，竟让她无端来了股紧张。
“你真的叫凌丁？”
“……啊。”
“真名？”
“……不然呢？”
“行，还有什么事？”
凌枝哑巴了，敢情她刚刚说那么多，对方压根儿没听？
细细找寻，发现赵砚的神情中并无她想要看到的慈悲。
罢了，欲速则不达，说多了生事儿。
凌枝走到门口，还是觉得差点意思，扭身问：“对了，三五天是多久？您最好给我个明确时间。”
这会儿赵砚正倾斜着酒壶，将酒液在他手下悠然倾泻。
动作轻柔，像一道独特的风景，仿佛不用喝酒，看到他就微醺了。
随之空气中弥漫出了一股独特的酒香，令人垂涎，凌枝没忍住，用鼻子微不可见地吸了一口。
真是的，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干嘛？
“三天吧，还是这个时间这个地址。”赵砚像知道她不服气似的，头都没抬。
“那下次希望您能把全款付全。”
“没问题，但你得答应我，在跟我合作期间，这些东西不能给别人看见。”
“可我是靠这个为生的！”
“两贯钱，够你算多少个人了？就凭你现在的生意，要算多长时间？”
一层机灵的笑意闪现在凌枝的嘴角：“原来，您有观察我呀？”
赵砚终于跟她直白地对视着：“不然呢？”
“那我这一个月内也是不能接私单？”
“没错。”
“那我摆摊生意做什么？”
“继续算你那塔罗牌吧。”
“可是我该怎么相信你？万一你到时毁单呢？”就给了一文钱，就想把什么都谈拢？
凌枝不干。
她杵在门边，跟尊佛一样。
赵砚不由撑了下眼，心想这人还真是没完没了？
缄默顷刻，赵砚从胸口摸出一袋钱丢过去，口吻微烦：“整两贯，出去！”
凌枝手忙脚乱地接住，一捏，哇，不少。
“得嘞！”腿一蹬，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