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巷口,手电筒的光柱和巡逻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死亡的阴影几乎笼罩下来。顾清翰甚至能听到特务们含糊的交谈和皮靴踩在碎石上的声音。担架上的陆震云呼吸微弱,经不起任何惊扰。所有人的肌肉都绷紧了,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趴在最前方废墟阴影里的战士老杨,突然灵机一动。他压低身子,捏着鼻子,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极其逼真的、凄厉又凶狠的野猫嘶叫和打斗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仿佛真有几只野猫在附近争抢食物,打得不可开交。
巷口那边的脚步声和交谈声戛然而止。手电筒的光柱明显晃动起来,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猫叫吸引了注意力。
“妈的,死野猫,吓老子一跳!”一个特务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几乎是同时,在另一个方向,稍远一点的黑暗处,传来“哗啦”一声脆响,像是瓦片或空罐头盒被什么东西砸落的声音。这是断后的小孙,冒险用投石问路的方法制造的第二处异响!
两处声响,一近一远,一为动物争斗,一似有人或动物碰落了东西,在深夜的废墟里显得格外突兀。
巷口的特务们显然被迷惑了。手电光先是扫向老杨发出猫叫的大致方向,然后又猛地转向小孙制造声响的那边。
“过去看看!别是共党分子搞鬼!”一个像是小头目的声音喝道。
杂乱的脚步声和手电光柱立刻转向,朝着第二次响声的方向追了过去,渐渐远离了顾清翰他们藏身的这个致命巷口。
机会稍纵即逝!
顾清翰没有丝毫犹豫,低喝一声:“快走!”
他和早已蓄势待发的小七立刻抬起担架,用最快的速度,却又尽可能平稳地冲过了那个狭窄的巷口。老周和另一名战士紧随其后。一行人如同鬼魅,瞬间没入了巷子另一头更深的黑暗中。
他们不敢停歇,沿着预定路线,拼命向前。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炸开。直到确认彻底甩开了可能的追踪,又穿过几条复杂的小巷,远远看到苏州河黑沉沉的河面,以及河岸边那个废弃小码头模糊的轮廓时,速度才稍稍放缓。
按照祥叔生前留下的隐秘标记,他们找到了码头后面一间几乎被杂物淹没的低矮砖房。房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旧锁。顾清翰用匕首撬开锁,众人迅速闪身进入。
屋内堆满破烂的渔网和木箱,灰尘扑面。但角落里有一个狭窄的木梯,通向一个低矮但相对干燥整洁的阁楼。这里,就是祥叔预留的最后避难所。
众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陆震云抬上阁楼,安置在唯一一张铺着旧麻袋的木板床上。老周立刻上前检查,确认陆震云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和脉搏还算平稳,伤口也没有因颠簸而明显恶化。
直到这时,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弛。小七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色煞白。顾清翰也靠墙滑坐下来,抬手抹了一把脸,才发现满手都是冰冷的汗水,里面的衣衫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背上。另外两名战士也靠在墙边,胸膛剧烈起伏。
短暂的寂静中,只剩下劫后余生般粗重的喘息声。他们成功了,从鬼门关前抢回了一步。但每个人都清楚,这仅仅是暂时的安全。更大的挑战和危险,依然潜伏在门外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