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殡仪馆的委托
扎纸店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在布满尘埃的空气里投下安静的光柱。胖子还在跟那个纸人较劲，脸憋得通红，试图用他那股蛮横却散乱的灵力让其做出一个“拱手”的动作，结果纸人只是神经质地抽搐了几下，差点散架。陈子轩则已经能让纸人稳定悬浮，并缓慢地平移一小段距离，虽然动作僵硬，但进步肉眼可见。
就在这略显枯燥的修炼氛围中，店门的古朴风铃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深色西装、面色憔悴的中年男子。他约莫五十岁上下，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但眼袋深重，眼神里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疲惫与焦虑。他进门后，目光快速扫过店内略显阴森的纸扎品，在看到柜台后的张清玄时，明显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来。
“请……请问，是张清玄，张大师吗？”男子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小心翼翼。
张清玄推了推墨镜，目光落在对方身上。气息正常，是个活人，但印堂隐有灰暗，周身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不是邪祟附体，更像是长期待在某种特殊环境里沾染上的。
“是我。”张清玄语气平淡。
“太好了！”男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上，“鄙人姓周，周明远，是市殡仪馆的负责人。”
胖子一听“殡仪馆”三个字，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连手里的纸人都忘了控制，“噗通”一声掉在地上。陈子轩也好奇地望了过来。
周明远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张大师，冒昧打扰。我们馆里……最近出了点怪事，实在是没办法了，听朋友说您有真本事，这才厚着脸皮找上门。”
“说事。”张清玄言简意赅。
周明远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仿佛怕被什么听见：“就是……就是停尸房和化妆间那边。最近夜班的工作人员，老是反映听到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胖子忍不住插嘴，一脸八卦。
周明远看了胖子一眼，见张清玄没阻止，便继续道：“有时候是……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听不清内容，但绝对不是活人的声音；有时候是……是脚步声，很轻，但就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来回走；最邪门的是，有几个值夜班的老员工，都说在凌晨两三点的时候，看到过一个穿着旧式中山装、看不清脸的男人影子，在停尸房门口一闪就不见了！”
他顿了顿，脸上恐惧更甚：“一开始我们以为是有人恶作剧，或者员工太累产生了幻觉。但加强了巡查，查了监控，什么都没发现。可怪事还是不断，现在夜班都没人敢单独去了，人心惶惶，已经影响到正常工作了。再这样下去，我这馆长也没法干了……”
胖子听得缩了缩脖子，小声对陈子轩嘀咕：“殡仪馆闹鬼……这听着就够瘆人的，简直是鬼故事标准开场啊！”
张清玄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柜台面。殡仪馆那种地方，本就是阴阳交界，气场特殊，有些游魂残念滞留并不稀奇。但形成如此清晰、持续的灵异现象，甚至能影响到活人情绪，恐怕不是简单的游魂能做到的。
“持续多久了？最初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张清玄问道。
“快一个月了。”周明远回忆道，“最开始好像没那么严重，就是偶尔有点响动。是最近半个月才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清晰。”
“在那之前，馆里有没有接收过什么特殊的遗体？或者，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张清玄追问。
周明远皱着眉想了半天，突然一拍脑袋：“要说特殊……大概一个多月前，我们接收了一具无名尸。是在老城区一个废弃房子里发现的，死亡时间估计有段时间了，身份一直没查明。穿着……好像就是那种旧式的中山装！因为一直没人认领，后来就按程序处理了。”
线索似乎对上了。
张清玄沉吟片刻，开口道：“初步勘察费五百。如果需要处理，视情况再加。先去看看。”
“好好好！没问题！”周明远连忙答应，只要能解决问题，钱不是问题。
下午，张清玄带着胖子和陈子轩，跟着周明远来到了市殡仪馆。殡仪馆位于市郊，环境肃穆安静，高大的建筑和稀疏的绿化带着一种天然的冷清感。一走进主体建筑，一股混合着消毒水、香烛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气息便扑面而来，让人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放轻脚步。
周明远直接带着他们来到了位于地下一层的停尸房区域。这里的温度明显更低，光线也更加昏暗，长长的走廊两侧是一扇扇冰冷的铁门，门牌上标注着编号。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就、就是这一片。”周明远指着走廊深处，声音有些发颤，“声音和影子，主要集中在这边。”
张清玄站在走廊入口，闭上双眼，灵觉如同潮水般向前蔓延。瞬间，各种杂乱的信息涌入他的感知：残留的悲伤、恐惧、迷茫……属于逝者家属和工作人员的负面情绪烙印；一些极其微弱、即将消散的游魂碎片；以及……一股更加凝聚、带着强烈执念和困惑的阴性能量，盘踞在走廊尽头那间最大的停尸房附近。
那股能量并不暴戾，没有害人的恶意，但却充满了某种未了的牵挂和找不到出口的焦急。
“不是恶灵。”张清玄睁开眼，对紧张的周明远和好奇的胖子、陈子轩说道，“是一个心有执念、无法安息的亡魂。他似乎在寻找什么，或者，有什么话想说。”
“亡魂？是那个穿中山装的无名尸？”周明远问道。
“大概率是。”张清玄点头，看向周明远，“他死亡时间不短，魂魄却未散，反而在此地盘桓不去，甚至能显形影响生人，执念非同一般。需要知道他真正的执念是什么，才能引导他离开。”
他吩咐道：“周馆长，去查一下发现那具无名尸的具体地点，以及当时他随身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物品。胖子，子轩，你们跟我来。”
张清玄带着两人走向那股执念能量最浓郁的停尸房。越靠近，周围的空气越发阴冷，胖子甚至觉得汗毛都立起来了，紧紧攥着一张驱邪符。陈子轩则拿着罗盘，看到指针稳稳地指向停尸房大门。
张清玄推开沉重的铁门。里面空间很大，排列着一个个冰冷的金属柜。那股凝聚的执念感在这里达到了顶峰。在张清玄的灵觉中，一个模糊的、穿着褪色中山装的中年男子虚影，正茫然地站在房间中央，不断地四处张望，嘴唇无声地开合，似乎在呼唤着什么。
张清玄没有立刻动手驱散或超度。他走到虚影面前，尝试与之沟通。但亡魂的执念太深，意识已经混乱，无法进行有效的交流，只是反复重复着几个模糊的音节和一种焦躁的情绪。
“他迷失在自己的执念里了。”张清玄对胖子和陈子轩解释，“强行超度，效果不佳，甚至可能让他魂飞魄散。需要找到他执念的根源，了却他的心愿。”
就在这时，周明远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张大师，查到了！发现尸体的地方是老城区的‘福安里17号’，那房子空了好多年了！当时他随身物品很少，就一个旧怀表，已经停了，还有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像是全家福，但损坏严重，看不清人脸。”
福安里17号？张清玄觉得这地址有点耳熟。
“照片和怀表呢？”
“都在证物房存着，我这就去取！”周明远又跑了出去。
当周明远拿着一个密封的证物袋回来时，张清玄接过，灵觉扫过那张破损严重的黑白照片和锈迹斑斑的怀表。照片上残留着微弱但温暖的家庭气息，怀表的指针永远停在了某个时刻。
忽然，那中山装亡魂的虚影剧烈地波动起来，目光死死地盯住了张清玄手中的证物袋，焦躁的情绪中透出一丝强烈的渴望。
张清玄明白了。他的执念，就在这些遗物，以及那个“家”里。
“走吧，”张清玄收起证物袋，对周明远道，“去福安里17号。这里暂时不会有事了。”
离开殡仪馆时，夕阳正好。坐上车，胖子才长舒一口气，拍着胸口：“我的妈呀，那地方可真不是人待的……阴气太重了！老板，那鬼到底在找啥啊？”
张清玄看着窗外流逝的街景，淡淡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