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晨光与修罗场
天色将明未明，城市边缘泛起鱼肚白。张清玄三人回到扎纸店时，巷口的早餐摊刚支起炉灶，蒸笼里冒出第一缕带着面香的热气。
“总算回来了……”胖子长舒一口气，感觉从那个阴森恐怖的乱葬岗回到这充满烟火气的人间，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他揉着有些酸软的胳膊，眼巴巴地看向张清玄，“老板，说好的宵夜……”
张清玄推开店门，头也不回：“自己煮面去，加个蛋。算我请。”
胖子：“……” 他就知道！期待的烧烤啤酒小龙虾瞬间化为泡影。他哀怨地看了一眼老板，又偷偷瞄了一眼跟在后面、神色有些拘谨的凌薇，认命地钻进了后院厨房。得，还得伺候两位祖宗。
凌薇站在店门口，有些手足无措。店内陈设简单甚至有些凌乱，空气中混合着纸钱、香火和隐约的墨汁味道，与她记忆中整洁肃穆的茅山居所截然不同。几个完工的纸人靠墙而立，空洞的眼睛仿佛在注视着她，让她心里有些发毛。
“那边有张旧躺椅，暂时凑合。”张清玄指了指角落一张铺着旧毯子的藤制躺椅，自己则走到柜台后，拿起紫砂壶，发现里面的茶早已凉透，微微蹙眉。
“我…我去烧水。”凌薇连忙说道，试图找点事情做，弥补内心的愧疚和不安。
“不用。”张清玄阻止了她，自己拎起水壶走向后院，“你灵力损耗过度，休息。别添乱就行。”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多少关心，但凌薇却莫名感到一丝暖意。她依言走到躺椅边坐下，柔软的毯子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她靠在椅背上，看着张清玄消失在通往后院的布帘后，心中百感交集。师兄他……似乎变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后院传来胖子煮面的动静和张清玄冲洗水壶的声音。凌薇环顾这间小小的扎纸店，目光掠过那些栩栩如生的纸扎品，最终落在柜台后面那个擦拭得锃亮的紫砂壶上。那是师兄当年最珍视的东西之一，没想到他还留着。一种混合着酸楚和怀念的情绪在她心中弥漫开来。
不一会儿，胖子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出来，嘴里还叼着一根火腿肠。“老板，面好了！凌…凌姑娘，你的。”他将一碗面放在凌薇旁边的矮几上，态度还算客气。
“谢谢。”凌薇轻声道谢。
张清玄也端着泡好新茶的紫砂壶走出来，坐在柜台后，慢条斯理地开始吃面。一时间，店里只剩下细微的进食声和窗外渐渐清晰的鸟鸣。
然而，这份清晨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叮铃——”
店门被猛地推开，风铃发出一阵急促的乱响。
林瑶和陈静薇几乎是同时出现在门口，显然又是在外面“巧遇”了。
林瑶依旧是一身利落的便装，但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似乎一夜未眠。她目光锐利地扫过店内，当看到坐在躺椅上、端着面碗、明显状态不佳的凌薇时，她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眉头立刻蹙起。
陈静薇则是一身米白色的职业套装，妆容精致，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她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婉笑容，但在看到凌薇的瞬间，那笑容凝固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随即又恢复如常。
“清玄，听说你们昨晚去了北郊？没事吧？”林瑶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关切，但目光却若有若无地锁定在凌薇身上。
“张先生，我带了刚出炉的蟹黄汤包和燕窝粥，正好给你们当早餐。”陈静薇走上前，将食盒放在柜台，声音柔和，视线却同样扫过凌薇，带着审视的意味。
正在嗦面的胖子感觉到店内温度骤降，头皮一阵发麻，赶紧低下头，拼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心里呐喊：‘来了来了！修罗场它虽迟但到！’
张清玄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仿佛对眼前微妙的气氛毫无所觉。他先对林瑶点点头：“没事，一个小阵法，已经处理了。”
然后看向陈静薇带来的食盒：“陈小姐费心。”他打开食盒看了看，蟹黄汤包晶莹剔透，燕窝粥温润粘稠，香气扑鼻。他满意地点点头，对刚放下碗的胖子道：“胖子，汤包和粥留下，面你解决了，别浪费。”
胖子看着自己那碗刚吃了一口的面，又看了看精致的汤包，内心悲愤：‘凭什么！’ 但不敢反抗，只能含泪点头：“……好。”
凌薇感受到两道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明显探究和不善的目光，放下碗，站起身，有些局促地行礼：“林警官，陈小姐。”她知道这两位与师兄关系匪浅，自己这个“不速之客”的出现，显然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
“这位是？”林瑶看向张清玄，语气平静，但眼神锐利。
“凌薇，我师妹。”张清玄言简意赅，拿起一个汤包咬了一口，汤汁鲜美，他眯了眯眼。
“原来是茅山高徒。”陈静薇微微一笑，笑容无懈可击，但话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凌姑娘怎么会在这里？还……如此模样？”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凌薇略显狼狈的衣着和苍白的脸色。
凌薇脸颊微红，有些难堪地低下头：“我…我昨晚擅自去北郊查探，不慎落入陷阱，是师兄救了我……”
林瑶闻言，眉头皱得更紧，看向凌薇的目光多了几分不赞同：“北郊情况不明，贸然行动太危险了。”这话既是说给凌薇听，也像是说给张清玄听。
陈静薇则轻轻“哦”了一声，语气微妙：“张先生真是重情义，对同门师妹照顾有加。”她将“同门师妹”几个字咬得稍重。
张清玄仿佛没听出话里的机锋，又夹起一个汤包，淡淡道：“顺手而已。总不能看着她死在外面，给茅山那些人留下话柄。”
他这话说得冷漠，却让凌薇心中一痛，头垂得更低。
胖子在一旁听得冷汗直流，感觉空气里仿佛有电火花在噼啪作响。他偷偷拽了拽旁边同样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陈子轩（不知何时也溜达过来了），用气声道：“完了完了，三堂会审啊这是……”
陈子轩猛点头，用口型回应：“地狱模式！”
林瑶深吸一口气，似乎不想在凌薇的问题上多做纠缠，转而看向张清玄：“北郊那边，后续我们异管局会接手处理。关于玄冥和黑风山，你有什么打算？”
“黑风山？”陈子轩耳朵尖，立刻捕捉到关键词，好奇地凑过来，“玄哥，你们又要去搞大事？带我一个呗！”
张清玄没理他，对林瑶道：“打算？价钱合适，可以考虑去看看。”
陈静薇立刻接口：“张先生若要去黑风山，我们陈家可以全力支持，物资、人手、情报，都不是问题。”她说着，目光淡淡扫过凌薇，仿佛在说，我们陈家能提供的，可不是简单的“收留”而已。
林瑶也不甘示弱：“异管局会密切关注黑风山动向，并提供必要的官方支持。安全第一。”
凌薇看着这两位容貌气质俱佳、背景深厚的女子为了师兄明争暗斗，而师兄却一副事不关己、专心品尝美食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开口：“师兄，黑风山危险，我…我也去！我对玄冥的手段更熟悉，一定能帮上忙！”
这话一出，林瑶和陈静薇的目光瞬间如同利箭般射向她，空气中的火药味更浓了。
张清玄终于吃完最后一个汤包，慢悠悠地拿起紫砂壶喝了口茶，然后才抬眼，目光在三位风格各异、却同样对他抱有某种期待的女性脸上扫过。
林瑶，身材高挑，双腿笔直，气质干练中带着执着；陈静薇，曲线玲珑，举止优雅，眼神温柔却暗藏锋芒；凌薇，娇艳中带着倔强，此刻因急切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别有一番风味。
‘嗯，养眼是养眼，就是有点吵。’他心中客观评价。
“黑风山的事，以后再说。”他放下茶壶，语气不容置疑，“现在，我要休息了。胖子，收拾一下。子轩，看店。至于你们三位……”
他顿了顿，在三人紧张的注视下，淡淡道：“自便。”
说完，他起身，径直走向通往后院的楼梯，回他的小阁楼补觉去了，留下店内面面相觑的三人，以及一个头大如斗的胖子和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陈子轩。
晨光彻底照亮了街道，扎纸店内的气氛，却比北郊的乱葬岗还要诡异几分。胖子看着眼前这三位互不相让的美女，感觉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恐怕要在水深火热中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