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归途暗涌
清晨的青河镇笼罩在一层薄雾中，湿冷的空气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胖子王铁柱天不亮就苦着脸出门，几乎跑遍了整个镇子，才在一个即将收摊的早市角落，找到一家卖小馄饨的摊子，好歹完成了张清玄那“皮薄馅大、汤头清澈”的苛刻要求。
回到招待所，他将热腾腾的馄饨放在张清玄面前，自己则顶着两个黑眼圈，幽怨地啃着路上买的冷馒头。
张清玄慢条斯理地吃着馄饨，汤汁清亮，馅料鲜美，确实不错。他吃完最后一个，擦了擦嘴，看向精神有些萎靡的凌薇。她显然一夜未眠，眼底带着血丝，目光偶尔扫过那个被厚布严密包裹起来的黑色木盒时，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烦躁。
“收拾东西，半小时后出发，回扎纸店。”张清玄放下纸巾，语气不容置疑。
“啊？这就回去了？这盒子……”胖子指着那木盒，心有余悸。
“此地不宜久留。”张清玄站起身，开始整理自己那个简单的帆布包，“孤儿院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证据已经留下，后续是官方的事情。这个盒子留在这里，夜长梦多。”
他看了一眼凌薇：“尤其是你，状态不对。这东西的精神侵蚀比我想象的更强，离开它的源头影响范围，会好一些。”
凌薇抿了抿唇，没有反驳，默默转身回房收拾。她也感觉到自己的心绪不宁，那盒中的低语虽未直接蛊惑她，却像背景噪音一样干扰着她的心神，让她难以静心。
陈子轩自然没有异议，迅速行动起来。
来时行李不多，走时却多了一个需要小心翼翼对待的“危险品”。胖子负责背包和大部分杂物，陈子轩帮忙提着法器箱，凌薇则坚持自己拿着那个被包裹严实的木盒，张清玄空着手，只捧着他的紫砂壶，一派闲适，仿佛只是出来旅游了一圈。
退房时，招待所的胖大婶还热情地招呼：“这就走啦？下次再来啊！”
胖子心里嘀咕：“再来？这鬼地方谁爱来谁来，胖爷我是不想再遭这罪了。”
依旧是那辆越野车，胖子开车，张清玄坐副驾，凌薇和陈子轩坐在后排。车子驶出青河镇，将那片被阴霾笼罩的区域甩在身后，车内的气氛似乎才轻松了一些。
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暖洋洋的。胖子打开了车载音乐，放着些轻松的流行歌曲，跟着哼哼唧唧。陈子轩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山峦，心情也明朗起来。
唯有凌薇，依旧紧抱着那个木盒，眉头微蹙，望着窗外飞逝的景物，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清玄靠在椅背上，墨镜下的眼睛闭着，似乎在小憩。但胖子敏锐地感觉到，老板的精神并没有放松，一种无形的警惕感始终萦绕在车内。他知道，问题就在凌薇紧紧抱着的那个盒子上。
途中在高速服务区休息。胖子跑去买了些零食和饮料，还给张清玄带了个当地特色的芝麻烧饼。张清玄接过，尝了一口，酥脆掉渣，芝麻香浓郁，点了点头：“还行。”
胖子顿时眉开眼笑，比自己吃了还开心。
下午时分，车辆终于驶回了熟悉的城市。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喧嚣的人间烟火气扑面而来，让刚从那个阴森压抑的孤儿院归来的几人，都有种重回人世的恍惚感。
扎纸店所在的胡同依旧安静。车子在胡同口停下，几人拿着行李下车。
刚走到店门口，就看到两个窈窕的身影等在那里。
一个是穿着干练警服，身姿挺拔的林瑶。她似乎刚下班，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看到张清玄几人回来，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快步迎上：“你们回来了？没事吧？”她的目光首先落在张清玄身上，仔细打量，确认他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又看向胖子、陈子轩和凌薇。
另一个则是陈静薇。她今天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连衣裙，外搭一件米白色针织开衫，长发披肩，气质温婉高雅。她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纸袋，看到众人，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浅笑：“张先生，你们辛苦了。我正好路过，带了‘沁芳斋’新出的几样点心。”
她的目光也先是落在张清玄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随后才看向林瑶，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火花噼啪作响。
胖子看着这架势，悄悄捅了捅旁边的陈子轩，用气声道：“看见没？修罗场又开始了！我就说老板这桃花运，啧啧……”
陈子轩深有同感地点头，感觉周围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张清玄仿佛毫无所觉，推开扎纸店的门。店内熟悉的香火和纸张味道弥漫开来，昏黄的灯光下，纸人纸马安静伫立，一切如常，让人心安。
“没什么大事，处理了点陈年旧账。”张清玄随口答了一句，走到他那张专属的躺椅边，舒服地窝了进去，捧起了桌上那只温润的紫砂壶。
林瑶跟了进来，职业本能让她立刻注意到凌薇手中那个被严密包裹、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物件，以及凌薇略显苍白的脸色。“这是……？”
“青河镇带回来的‘纪念品’，玄冥留下的。”张清玄喝了口茶，语气平淡，“有点麻烦，需要处理一下。”
陈静薇也走了进来，将点心放在柜台上，柔声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她说话时，目光扫过林瑶，带着一丝隐晦的较量意味。
胖子赶紧把背包放好，凑到张清玄身边，小声问：“老板，这盒子放哪儿？总不能一直抱着吧？怪瘆人的。”
张清玄指了指柜台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先放那儿，我布个禁制隔绝一下。凌薇，你去休息，调整心神，这东西暂时别碰了。”
凌薇依言将木盒放下，感觉精神上的压力顿时一轻，她感激地看了张清玄一眼，默默走到角落的凳子坐下，闭目调息。
林瑶看着那木盒，眉头紧锁：“玄冥又搞什么鬼？需要上报异管局吗？”
“暂时不用。”张清玄摇头，“我们自己能处理。上报了，反而可能节外生枝。”
陈静薇则走到张清玄身边，轻声细语地问起青河镇之行的细节，语气中充满关心。
林瑶见状，也不甘示弱，开始汇报这几天城里发生的一些可能与灵异相关的琐碎报案，试图将张清玄的注意力拉回到“正事”上。
胖子看着两位风格迥异却同样出色的美女围着自家老板“明争暗斗”，而老板则老神在在地喝着茶，偶尔“嗯”一声，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同情。他扯了扯陈子轩，溜到后院，低声道：“走走走，咱俩去收拾一下，顺便想想晚上吃啥，这气氛，待久了折寿啊！”
陈子轩连连点头。
最终，林瑶和陈静薇几乎同时起身告辞，在店门口又进行了一番友好的“眼神交流”和“语言机锋”，这才各自离去。
扎纸店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傍晚，胖子大展身手，用冰箱里剩余的食材，加上陈静薇带来的高级火腿和时蔬，做了一锅香气四溢的腌笃鲜。咸鲜的火腿与鲜嫩的春笋、百叶结在奶白色的汤中翻滚，热气腾腾，驱散了所有从青河镇带回来的阴冷。
四人围坐在后院的小桌前，喝着鲜美的热汤，吃着胖子蒸的米饭，气氛温馨。
“还是胖哥做的饭吃着舒服！”陈子轩满足地叹了口气。
凌薇的脸色也红润了不少，默默喝了两碗汤。
张清玄虽然没说什么，但进食的速度表明了他对这道菜的认可。
饭后，胖子收拾碗筷，陈子轩帮忙。凌薇主动提出去清理一下店堂。
张清玄则回到前店，站在那个被布包裹的木盒前。他指尖星火微闪，在空中虚划，数道混沌色的光丝没入木盒周围的虚空，形成一个简易却稳固的隔绝禁制。那股隐晦的阴冷波动顿时被压制下去，几乎感知不到了。
他走到店门口，看着外面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的都市。胡同里，邻居李奶奶正提着菜篮子慢悠悠地走过，看到他，还笑着点了点头。卖水果的赵老三推着车吆喝着路过。生活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与青河镇孤儿院的死寂、绝望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玄冥追求的所谓“鬼道秩序”，就是要将眼前这鲜活的人间，也变成那般模样吗？
张清玄推了推墨镜，眼神冰冷。
他不会允许。
玄冥的阴影正在扩散，这个木盒是一个信号，一个挑衅。但这里是他张清玄的“锚点”，是他的扎纸店。无论玄冥想玩什么把戏，他都会接着。
只是，他看了一眼后院方向，胖子正哼着歌刷碗，陈子轩在笨拙地擦着桌子，凌薇在仔细擦拭着货架上的纸扎。
守护这些眼前的平凡与温暖，似乎比他想象的要更耗费心神。但，值得。
（第二百七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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