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地方的空间法则，粘稠得跟一锅放坏了的藕粉似的。
林风感觉自己像是被浇筑在琥珀里的苍蝇。
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被无形压力糊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他往日自如的空间法则，此刻像是断了网的路由器。
信号灯狂闪着，就是连接不上。
“得，看来是碰上硬茬了。”
林风那双总是懒散的眼睛，终于彻底沉静下来。
眼神深不见底，犹如暴风雨前夕的海面。
他清晰的感知到，这所谓的“永恒战场”不是高级幻术。
它是用对方的记忆与法则，强行捏出来的“私人服务器”。
在这里，对方就是Gm（游戏管理员），拥有最高权限。
“热身，到此为止。”
那个飘忽空灵的声音再次回荡，带着云端之上的俯瞰之意。
悬浮于战场中心的“守门人”虚影，慢条斯理的抬起了右手。
一柄与先前一样的白色光矛，在其掌心缓缓凝聚。
然而这一次，矛尖流转的光华，不再是纯粹的毁灭气息。
光华透着一种玄之又玄的韵味，像在讲述一套悖逆常识的歪理。
林风心念电转，试图催动体内的“神之心”。
想强行给周围的时间，踩一脚刹车。
结果时间法则就像生锈的齿轮，在他的意志下发出抗议。
最终它只肯稍微快转那么一丁点儿。
这点加速顶多让思维快过寻常零点几秒，聊胜于无。
“无用功。”
守门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漠然。
“在此地，‘因’，无需与‘果’相连。”
话音未落，祂手中的光矛被随意的掷出。
目标并非林风，而是战场上方的天空。
那光矛划过一道离奇的弧线，像个被随手丢掉的苹果核。
悠悠的飞向远方，最终消失在天际线的尽头。
林风眉毛一挑。
这是什么路数？
空大了？
还是说这位前辈有什么特殊的投掷技巧，比如抛物线索敌？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里冒出来。
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却从他的尾椎骨一路扎上后脑勺。
根本来不及回头！
“噗嗤。”
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异响。
那柄本该在天边“旅游”的光矛，竟如瞬移般从林风背后钻出。
精准无误的贯穿了他的左肩。
剧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但比疼痛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长矛附带的那股诡异力量。
没有造成流血的物理创口。
伤处反而呈现出一片，正在急速扩大的“空白”。
那片空白并非虚无，更像被管理员从世界画面上抠掉的像素块。
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数据乱码，正吞噬着周遭的一切“存在”。
林风的左肩连同那片空间，正在被从“设定”层面直接删除。
“好家伙，因果律武器？玩这么大！”
脸色瞬间比锅底还黑。
总算弄明白了那句“因无需与果相连”的真正含义。
对方的攻击，已经彻底跳出了空间与时间的规则手册。
这不就是耍赖吗？
等于打游戏时，Gm直接用后台指令给你判了死刑。
然后再慢悠悠的播放，你被小兵砍死的cG动画。
至于那段cG合不合逻辑，一点都不重要。
因为在这个“私人服务器”里，祂就是逻辑本身。
在这种不讲理的“Gm权限”打击下，任何走位格挡都成了笑话。
当你看到攻击的“过程”时，被击中的“结局”早已写入剧本。
林风的思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体内的“时空道标之钥”与“神之心”，同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它们就像两颗被超频到极限的cpU。
时间法则被他粗暴的调动起来。
他的目标不是减速，而是……回档！
要将自己左肩的状态，强行倒流回被击中前的万分之一秒！
嗡——
奇迹发生了。
左肩那片被“格式化”的空白区域，果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血肉、骨骼、衣物，都在扭曲的光影中迅速“刷新”了出来。
“哦？”守门人的声音里，头一次带上了一抹好奇。
“有趣，你竟然能篡改一个已经落幕的‘结局’。”
“看来你持有的‘时间’权柄，比我预想中要完整得多。”
“但是……”祂的语气一转，带着一丝戏谑。
“在我的‘故事’里，你这个不听话的‘错字’，又能修改几次呢？”
祂再度举起手。
这一次，掌心凝聚出的是两柄光矛。
祂看也不看，就那么漫不经心的朝着两个不同方向甩了出去。
林风的瞳孔骤然缩成一点。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下一秒光矛就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目标一定是某个要害。
他可以再用时间回档来修复，但这跟饮鸩止渴没什么区别。
对方的攻击是零消耗的“后台指令”。
而自己每一次“回档”，都是对精神和法则之力的巨额透支。
这么耗下去，他迟早会因为“蓝条”耗尽而被活活玩死。
怎么办？
正面硬刚，纯属给Gm送人头。
对方的法则层级，完全是降维打击。
除非掀桌子，动用那个还未掌握的“炽天使”形态。
然后用绝对的力量，撑爆这个“私人服务器”。
但林风冥冥中有种预感，这并非本次“面试”的正确答案。
守门人想看的，不是他能爆发出多强的破坏力。
祂想要的，是某种“觉悟”。
觉悟？
什么觉悟？
林风的脑海中，飞速回放着与守门人相见的每个画面。
“我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场败仗。”
“打败我留在这座‘坟墓’里的，最后一个执念。”
林风的目光，忽然穿透了悬浮的Gm虚影。
视线投向了周围，那片尸横遍野的惨烈战场。
无数光之战士，在虚空巨兽的围攻下成片崩塌。
如同被浪潮拍碎的沙雕，迅速消散。
他们悍不畏死，一往无前。
可数量上的鸿沟太过绝望。
整场战争的天平，正无可挽回的向着虚空一方倾斜。
这是一场……注定会输的战争。
守门人的执念，是战胜他自己？
不，不对！
一个战败者的执念，怎么可能是希望别人再来痛打落水狗？
他的执念应该是，赢下那场本该输掉的战争！
一个离经叛道的念头，像陨石砸进结冰的湖面。
瞬间在他的脑海里炸开万千裂纹，照亮了所有迷雾。
他懂了。
这场试炼从头到尾，就不是一场“战斗pVp”。
它是一道“解谜题”！
考题根本不是“如何战胜我”，而是“如何战胜我的失败”！
想通了这一点，林风接下来的举动，让那位Gm都罕见的愣了一下。
面对那两柄即将贯穿自己的因果之矛，他没有防御或闪避。
反而彻底收敛了身上所有的法则波动。
他瞬间从一个高级玩家，变成了0级新手。
然后在这片喊杀震天的战场上，他伸了个懒腰。
接着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姿势谈不上雅观，倒有几分公园大爷晒太阳的闲适。
最后，他闭上了眼睛。
“……放弃了？”
守门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失望。
两柄光矛如约而至。
一左一右，精准的从林风胸膛和腹部穿心而过。
然而想象中身体被“删除”的场面并未出现。
林风的身影在被击中的刹那，变得如水中幻月般摇曳。
光矛径直穿了过去，像是捅穿了两团空气。
“嗯？”
守门人虚影发出了实质性的疑惑。
“这不是幻术，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
林风的声音平静的响起，眼睛依旧紧闭。
但他的意识，早已脱离了这个“现在”的时间点。
“站票太累，我寻思着去前排找个VIp座儿。”
在“神之心”的全力驱动下，正沿着时间的洪流疯狂逆行！
“顺便瞧瞧，”林风玩味的笑着，声音在现实与过去的交界处回响。
“这场史诗级烂尾的悲剧，究竟是哪个编剧，在开场第一幕就把脑子给写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