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侧,无限大。
利维坦的裁决,回荡于星海。
阿利斯泰尔身形剧震。
他脸上交织的疯狂与怨毒,顷刻间凝结,终归死灰。
输了。
这是他精心筹备的第二局,也是自认稳操胜券的一局。
他竟以无法理解的方式,输了。
彻彻底底,体无完肤。
不是价值比较,不是规则博弈。
对方,根本没拿出像样的赌注。
他只用一种近乎无赖的方式,逼迫裁判做出选择。
而那位玩弄众生命运的十阶存在,那位神明,竟真的屈服了。
它不仅屈服,还给出了“无限大”的荒谬判定。
这已经不是偏袒。
是赤裸裸的讨好。
是无加掩饰的畏惧。
“不……”
阿利斯泰尔喃喃自语,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他霍然抬头,一双血眼盯住石桌中央的黄金天平。
“我不接受!”
一声尖啸,从他的喉间迸发而出。
“利维坦冕下!这不公平!”
“他根本没有下注!这违背了您定下的规则!”
“您是此界主宰,是至高神明!怎能容忍这种公然挑衅!”
他试图用言语,激起利维坦的尊严与怒火。
回应他的,唯有冰冷的沉默。
整个“赌徒的天堂”,安静的有些可怕。
那股弥漫的恐惧意志,未曾减弱分毫。
阿利斯泰尔的咆哮,不过是蚊蝇嗡鸣。
林风施施然坐回椅中,还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那是阿利斯泰尔的藏品,以星辰内核酿造的美酒。
他轻抿一口,然后微微蹙眉。
“味道一般,不如我的可乐。”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如一记无形的耳光。
这记耳光,狠狠抽在阿利斯泰尔脸上。
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对方赢了赌局,还在用最随意的方式,践踏他的一切。
“啊啊啊!”
阿利斯泰尔彻底疯了,他体内能量陡然迸发。
一股裹挟着黑暗与死亡的气息,直扑林风而去。
他竟不顾规则,悍然动手!
那股能量风暴,足以令九阶强者都为之色变。
可它在距离林风三米处,就凭空消散了。
无从抵挡,唯有湮灭。
那片空间,是一块不可逾越的禁区。
与此同时,一股远比他强横亿万倍的意志降临!
那意志不再掩饰情绪,带着被冒犯的暴怒。
还有被打扰的惊恐,化作实质的精神冲击。
狠狠撞在阿利斯泰尔的灵魂上。
“噗!”
阿利斯泰尔像是被无形巨锤砸中,喷出一口金色血液。
身体如断线风筝,倒飞出去。
重重砸在白玉平台的边缘。
身后那两尊“收藏品”,更是发出凄厉惨叫。
他们的身影变得透明,几近溃散。
“渺小的虫子。”
利维坦冰冷无情的声音,直贯阿利斯泰尔的脑海。
“是谁,允许你在此放肆?”
“你在质疑我的裁决?”
那声音里的怒火,几乎要点燃他的灵魂。
可怒火之下,却是对林风更深的忌惮。
它不敢对林风发火,只能将怒气倾泻在阿利斯泰尔身上。
阿利斯泰尔趴在地上,浑身剧痛,灵魂如被撕裂。
但心中的不甘与屈辱,却压倒了肉体的痛苦。
他艰难抬头,望着那个悠然品酒的男人,眼中满是不解。
“为什么……”
“为什么偏袒他到这种地步?”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
这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
林风的威胁,究竟是什么?
竟能让一位不朽的神明,恐惧到弃之不顾。
利维坦沉默了片刻。
它似乎在犹豫,是否要回答一只蝼蚁的问题。
最终,它还是给出了一丝怜悯的“解释”。
“你献上的,是‘力量’。”
“而他献上的,是‘终结’。”
“在‘终结’的面前,一切‘力量’都毫无价值。”
“我的裁决,没有任何问题。”
终结?
阿利斯泰尔反复咀嚼此词,眼中迷茫更甚。
他依旧不懂。
什么样的“终结”,能让不朽的神明都为之恐惧?
“好了,闹剧该结束了。”
林风放下酒杯,淡淡的开了口。
“一比零,还有一局。”
“你是自己认输,还是继续?”
这声音,将阿利斯泰尔从失神中拉回。
一比零……
第一局平,第二局输。
他已经无路可退。
若第三局再输,他将失去自己的一切。
包括他的力量之源,“王者之戒”。
“继续!”
阿利斯泰尔挣扎起身,擦去嘴角的金血。
眼神,复归狰狞与疯狂。
盯死林风,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当然要继续!”
“我还没有输!”
在“价值”的判定上,他已无任何胜算。
那个男人,从不按常理出牌。
他每次下注,都是对规则本身的颠覆。
既然如此,那就赌最后一次!
赌上自己的一切!
赌上自己最珍贵,也是唯一剩下的东西!
阿利斯泰尔一步步走回石桌,步伐踉跄,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不再看那架,完全偏向林风的天平。
只是伸出左手,那只戴着“王者之戒”的手。
他的目光落在戒指上,充满了迷恋与不舍。
最终,都化为决绝的疯狂。
“我的第三件赌注。”
他的声音嘶哑,却响彻了整片星海。
“是我的一切。”
他举起左手,展示着那枚古朴的戒指。
“我的力量之源,我身为‘收藏家’的资格……”
他顿了顿,湛蓝的眼眸燃起幽蓝火焰。
“以及我的灵魂,我的存在,我关于这个名字的所有概念!”
“我把这一切,都押在这一局!”
话音落定,他将左手重重拍在天平的托盘上!
“王者之戒”,连同他的手掌,一起压在那冰冷的金属上。
嗡——
黄金天平,发生了剧烈的震动。
这一次,无关价值。
这是存在与命运的豪赌。
阿利斯泰尔献祭了自己的一切。
他赌林风不敢跟。
没人会用自己的“存在”去赌。
一旦输了,那不仅是死亡那么简单。
而是从所有时间线上,被彻底的抹除!
不留下任何一丝痕迹。
“林风!”
阿利斯泰尔抬首,面目狰狞的咆哮。
“你敢跟吗!”
“用你的一切,来跟我赌这最后一局!”
他死盯着林风,眼中闪烁着最后的希望。
他赌对方会犹豫。
他赌对方会退缩。
只要对方不敢跟注,这一局,就是他赢!
“赌徒的天堂”,因这场豪赌而重归寂静。
连利维坦的意志,都出现了一丝波动。
它也没想到,阿利斯泰尔会疯狂到这个地步。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林风身上。
等待着他的回答。
林风看着状若疯魔的阿利斯泰尔,脸上竟浮现一抹笑意。
那笑意里没有嘲讽,也并无讥诮。
唯有看穿底牌的,那种绝对的从容。
他缓缓起身,走到了石桌另一侧。
没看阿利斯泰尔,也没看那架承载命运的天平。
目光穿过无尽星海,看见了遥远的蓝星。
他也看见了,那间小小的古董店。
还看见了那个临窗静坐,安静看书的女孩。
然后他伸出手,随意的拍了拍衣衫。
要掸去,那不存在的微尘。
“你的一切?”
林风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怜悯。
“你的所有加起来,都比不上我的一根头发。”
说完,他从衣袖上捻起一粒几不可见的尘埃。
这或许是书架的积灰,又或许是街巷的尘土。
他将这粒尘埃,置于指尖。
而后他对着空无一物的右侧托盘,轻轻一弹。
那粒微尘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无声的落入托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