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
阿利斯泰尔干瘪的嘴唇翕动，发出微弱而嘶哑的求饶。
想后退，可衰败的身体早已不听使唤。
他只能看着。
那两尊曾被他视为玩物的“藏品”，正带着数百年的怨毒一步步逼近。
“霜巨人末裔”的身躯陡然膨胀，冰蓝色符文爬满皮肤。
寒气四溢，脚下白玉平台瞬间凝出厚冰。
每一步，都引得空间为之震颤。
“阿利斯泰尔！”
他咆哮着，声音里满是复仇的快意。
“你把我当成画廊标本，囚我魂魄三百年！”
“你夺我荣耀，夺我自由，夺我一切！”
“今天，我就要用你的骨头重铸我的战斧！”
另一侧，“影之王”的身影融入阴影，如鬼似魅。
无数暗影利刃在他周身盘旋。
它们无声，却切割着空间，逸出令人牙酸的微鸣。
他没有说话，但那双眼里的杀意，比霜巨人的咆哮更冷、更致命。
阿利斯泰尔彻底绝望了。
望向石桌另一边的林风，伸出枯槁的手，眼中是最后的哀求。
希望那个赢走他一切的男人能出手。
林风只是静静看着，眼神漠然。
没有插手的意思。
这是阿利斯泰尔的“藏品”。
他种下的因，自该他尝自己的果。
更何况，林风对这两个重获自由的灵魂并无半分好感。
他们生前，一个是屠戮北境的暴君，一个是掀起血雨的刺客之王，无一无辜。
让他们撕咬自己的前主人，不过是一场狗咬狗的闹剧。
利维坦的意志，也选择了沉默。
对它而言，赌局已了。
剩下的，只是清理赌桌上的残渣。
它乐于见到这场血腥的复仇，为它无聊的漫长生命添一分血腥的乐子。
眼见求救无望，阿利斯泰尔眼中的哀求转为怨毒，终至疯狂。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吗？”
他发出夜枭般的尖笑，干枯的脸上满是狰狞。
“我是阿利斯泰尔·布兰度！是伟大的‘收藏家’！”
“就算失去一切，我也不是你们这些失败者可以染指的！”
话音未落，他衰败至极的身体里，骤然迸发出一股漆黑如墨的能量！
那股能量，满是不祥与毁灭的气息，有如深渊本身。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一种献祭生命力，换取短暂力量的禁术。
“都给我去死！”
阿利斯泰尔咆哮着，漆黑能量于他手中凝成一柄扭曲长矛，掷向最近的“霜巨人末裔”！
“霜巨人末裔”看着袭来的长矛，冰蓝眼眸里尽是不屑。
“垂死挣扎。”
他低吼一声，不闪不避，巨掌直接迎着长矛抓去！
他的掌心，覆盖着纯粹冰霜法则凝成的厚铠。
砰！
黑色长矛撞上冰霜巨掌！
狂暴的能量冲击，撕裂出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缝。
但那柄凝聚他最后生命的长矛，却未能洞穿霜巨人的防御。
它只在冰霜铠甲上留下一道浅浅焦痕，便被极致的寒气冻结粉碎。
“什么？”
阿利斯泰尔瞳孔猛然收缩。
他没料到自己的全力一击，竟如此不堪。
“你以为，我们还是三百年前的我们吗？”
“霜巨人末裔”冷笑着，捏碎了手中的冰渣。
“被你囚禁的三百年，我们虽失去自由，但灵魂却在利维坦冕下体内。”
“我们的灵魂日夜经受十阶法则的冲刷！”
“我们的境界，早已超越当年！”
“而你，阿利斯泰尔，不过一个依赖外物心智早被力量腐蚀的废物！”
说罢，他巨躯前冲，一拳击向阿利斯泰尔胸口！
这一拳裹挟着冰封万物的法则，快到阿利斯泰尔无从反应！
“不！”
阿利斯泰尔惊恐尖叫，那巨拳已毫无阻碍的印在他干瘪的胸膛。
咔嚓！
骨裂声清晰可闻。
阿利斯泰尔的身体，如同被击中的瓷器。
从胸口开始，浮现出无数冰蓝色裂痕。
极致寒气侵入四肢百骸，冻绝了他最后生机。
脸上表情凝滞，惊恐与不甘并存。
身体则化作一尊栩栩如生的冰雕。
但这，尚未结束。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现于冰雕之后。
“影之王”自阴影中缓缓浮现。
他看着眼前的“杰作”，眸中不起波澜。
伸出手，指尖凝出一柄漆黑的暗影匕首。
而后，他持匕首，在冰雕脖颈处轻轻一划。
动作优雅，且致命。
一如数百年前，他刺杀过的无数目标。
嘶。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阿利斯泰尔的头颅从冰雕上滑落，坠地，摔成无数晶莹冰屑。
无头的冰雕应声倒塌，碎裂成一地冰渣。
一代“收藏家”，自由联邦布兰度家族最耀眼的天才，阿利斯泰尔·布兰度。
他就以这般屈辱悲惨的方式，死于自己曾经的“藏品”之手。
形神俱灭。
仇人授首，“霜巨人末裔”与“影之王”对视一眼。
气氛并未和谐，反而更添警惕。
他们皆是枭雄，绝不与人分享自由。
但他们都没有立刻动手。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了那个自始至终旁观的男人。
林风。
这个男人，才是决定他们命运的关键。
他的胜利，是他们的解脱。
他的存在，却也是一种更沉重的压力，远超阿利斯泰尔。
“谢阁下，让我们得报大仇。”
最终，还是“霜巨人末裔”率先开口，他收起战姿对林风微微躬身。
“这份恩，我记下了。”
“他日若有机会，定有回报。”
“影之王”没有说话。
他只是同样对着林风，行了一个古老的刺客礼节以示谢意。
林风看着二人，神情平淡如故。
“报答就不必了。”
他把玩着手中的“王者之戒”，淡淡的开口。
“你们的自由不是我给的，是你们自己赢回来的。”
“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利维坦，送他们离开。”
林风的语气，好似吩咐仆役。
利维坦的意志，立刻回应：“遵命，我尊敬的客人。”
话音刚落，两道柔和白光分别笼罩了二人。
那是空间传送的光芒。
“霜巨人末裔”神色复杂。
他深看林风一眼，似要将这张脸刻入魂魄。
随即，他不再犹豫，任由白光吞没。
“影之王”则干脆得多。
白光亮起的瞬间，他的身影便主动融入其中消失不见。
转瞬间，白玉台上除林风外，仅余一地冰渣。
那是阿利斯泰尔留下的最后痕迹。
“好了，游戏结束。”
林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我也该回去了。”
“随时为您效劳。”利维坦谦卑的声音响起。
一道比方才更璀璨、更稳定的传送光柱从天而降，将林风笼罩。
眼前的星海迅速的褪色。
失重感传来。
再睁眼时，林风已回到古董店二楼的卧室。
窗外，天色蒙蒙亮。
京城的清晨，带着独有的薄雾。
昨夜那场星海豪赌，惊心动魄，此刻想来却如一场怪梦。
但掌心“王者之戒”的冰凉触感，以及其上古朴的花纹提醒着他。
这一切，皆为真实。
林风走到窗边推开窗，任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
他低头端详戒指，意识沉入其中。
这枚戒指是阿利斯泰尔力量的源泉，也是他“收藏”能力的根本。
其内部，蕴含着一套极其复杂强大的契约法则。
戴上它，便能与他者订立主仆契约，化为“藏品”，更能剥夺其力，化为己用。
算是一件不错的战利品。
林风正欲收起戒指，留待日后研究，却忽有所感。
戒指内部，除了契约法则外，似乎还藏着什么。
那是一道被层层封印加密的信息。
这道信息不属于阿利斯泰尔，也不属于布兰度家族。
它更古老，更隐秘。
林风微一蹙眉，调动一缕精神力小心的探去。
精神力触及封印的瞬间。
一个冰冷无情、如同机械合成的声音，径直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权限确认……”
“‘钥匙’持有者……”
“欢迎回来，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