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鹿久的安抚下,纲手强压下立刻转身就走的冲动,决定先在村子里走走看看。她漫步在重建中的街道上,目光扫过那些虽然简陋却规划整齐的临时住宅区、忙碌但井然有序的施工场地,以及人们脸上那种并非全然绝望、而是带着一丝重建希望的神情。
她不得不承认,卡卡西在她缺席的这段时间里,将村子打理得相当不错。尤其是在经历如此重创之后,能迅速恢复秩序,并开始有条不紊的重建,这绝非易事。这份卓越的执行力和掌控力,让她对那位银发后辈刮目相看。
然而,越是意识到卡卡西做得很好,她内心就越是迷茫。如果村子已经在卡卡西的带领下走向复苏,那她这个被寄予厚望的“五代火影”回来,意义何在?她真的能做得比卡卡西更好吗?还是仅仅因为她的血脉和资历,成为一个象征性的符号?
带着这份迷茫,她信步走到了火影岩下方。抬头望去,初代、二代、三代、四代的雕像静静俯瞰着村子。也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了那个独自站在岩壁之下,同样仰望着火影岩的黑发少年——宇智波佐助。
她对这个少年有些印象,是宇智波一族的遗孤,卡卡西的弟子。但此刻,这少年给她的感觉却有些奇特。他站在那里,身形挺拔,眼神不似寻常少年那般跳脱,反而异常沉静,甚至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深邃,仿佛在审视着什么,又仿佛在思考着远超这个高度的问题。
鬼使神差地,纲手走了过去,在佐助身边站定,也仰头看向那巨大的岩像。
“小子,在看什么?”纲手开口,声音带着她特有的、略显慵懒却不容忽视的磁性。
佐助(钟明)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到来,目光依旧停留在岩像上,语气平淡地回答:“在看历史,也在看未来。”
这个回答让纲手微微一怔,不由侧目仔细打量了他几眼。
佐助这才缓缓转过头,看向纲手,那双漆黑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纲手大人是在迷茫吗?疑惑自己为何而归,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被需要?”
被一个少年如此直接地道破心事,纲手有些愕然,随即失笑,带着几分自嘲:“现在的年轻人,都像你这么敏锐吗?”
“并非敏锐,”佐助摇了摇头,重新将目光投向下方正在重生的村落,“只是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到的东西自然不同。卡卡西老师做的,是‘现在’必须做的事情,稳定秩序,重建家园。但这,还远远不够。”
他的话语吸引了纲手的注意。
“木叶,乃至整个忍界,需要的不仅仅是从废墟中站起来的‘旧木叶’。”佐助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它需要一场从根子上的变革,需要打破一些固有的、已经腐朽的东西。而这,或许是卡卡西老师目前难以完全推动的,但……或许是纲手大人您,可以做到的。”
他没有明说是什么变革,但这番话却像一颗种子,轻轻落在了纲手迷茫的心湖中,激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这个宇智波的小子,似乎比她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佐助与纲手并肩立于火影岩下,俯瞰着下方忙碌重建的村落。短暂的沉默后,佐助再次开口,他的声音不高,却像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纲手复杂内心的层层伪装。
“纲手大人选择回来,原因其实并不难猜。”他没有看纲手,目光依旧投向远方,“您放不下。放不下初代火影大人倾注心血建立的这个村子,这是您血脉中无法割舍的羁绊。”
纲手眼神微动,没有反驳。
“但同时,”佐助话锋一转,语气平淡却锐利,“您又无法认同,甚至可以说是厌恶三代目大人及其麾下那些人后来的许多所作所为。您看不惯那逐渐僵化、充斥着妥协与算计的政治氛围,看不惯那些在‘大局’名义下被牺牲的个体与正义。”
这番话精准地戳中了纲手内心的矛盾点,她的嘴唇微微抿紧。
“所以当年,您在接连失去了绳树和断之后,”佐助的声音里没有评判,只有冷静的陈述,“那份无法排解的悲痛,与对村子现状的失望交织在一起,让您选择了离开。与其说是逃避,不如说是一种……无力改变后的自我放逐。”
“而现在,您回来了。”佐助终于侧过头,看向纲手那微微震颤的瞳孔,“看着这个在您离开期间,尤其是在三代目执政后期,几乎被内部蛀虫和错误决策从内部侵蚀、毁坏至此的村子,您感到痛心,这是必然的。但同时,恐怕……也有后悔与愧疚吧?”
“后悔自己当年或许不该一走了之,如果留下,是否能在关键时刻阻止一些悲剧?愧疚于自己身为初代的孙女,却在村子最需要稳定和力量的时候,选择了远离。”
这番深入骨髓的心理剖析,让纲手彻底怔住了。她内心的挣扎、深埋的悔愧,连她自己都不愿轻易触碰的角落,被这个少年如此清晰、如此直白地揭露出来。她甚至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她猛地转头,紧紧盯着佐助,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些什么:“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怎么会如此……” 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如此敏锐?”
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少年所能理解的范畴。就算他再天才,也不可能对她这个离村多年的“三忍”的心理活动了如指掌到这种地步。
佐助面对纲手审视的目光,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回应道:“观察,推论,再加上一点……对人性共通点的理解。您的经历,并非特例。在绝望与责任之间摇摆,是许多强者都曾面临的困境。”
他轻描淡写地将原因归结为观察与共情,但纲手敏锐的直觉告诉她,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这个宇智波佐助,身上笼罩着一层令人捉摸不透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