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玄的手指还停在怀表的启动键上,灵汐那句“它刚刚对我眨了眼”像一颗小石子砸进湖心,涟漪一圈圈散开,却没激起惊涛。
他缓缓松开手,没说话,只是把怀表轻轻放回胸口内袋。蓝光映着他的脸,明暗交替,像是在等待什么信号,又像是在做某个决定。
“你说那卡片……是有意识的?”他终于开口,语气不像问,倒像在确认自己刚冒出的想法。
“不是意识。”灵汐摇头,指尖还对着门缝的方向,“是‘反应’。就像你敲一下铜钟,它响了,不是因为它想说话,而是它本来就会响。”
星玄若有所思:“所以它感知到了我们?还是感知到了这个空间?”
“都有可能。”她收回手,小树自动飘回她怀里,“但它选在这个时候‘眨眼’,说明它知道我们要来了——而且,不意外。”
空气安静了一瞬。
星玄低头看了眼腕间的作战服终端,进度条卡在98.3%,一动不动。他没去催,反而转身走向灵泉池边那个还没收起来的能量悬台。
“既然还有时间,先把阿拉巴斯坦的东西安顿好。”他说,“带着一堆乱码上路,容易死机。”
灵汐眼睛一亮:“你要搞归档仪式?”
“谈不上仪式。”星玄弯腰打开储物格,取出三个密封容器,“就是别让沙子半夜爬出来造反。”
第一个是玉佩,深褐色的丝绳系着一块椭圆玉石,表面刻着太阳纹路。星玄拿在手里掂了掂,轻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王室祝福?”他挑眉,“听着像会员积分,能换一次免费护盾?”
“比那有用。”灵汐凑近看了一眼,“这是‘沙漠之子’的认证贴纸,戴久了会被太阳晒得更耐干。”
“那我留着,以后去撒哈拉泡温泉用。”星玄说着,把玉佩贴在作战服左臂内侧,系统自动弹出权限绑定提示,他点了确认。
第二个是跳舞粉样本,装在透明胶囊里,粉末呈淡金色,微微发亮。星玄把它放进“受限能量档案1号”的子目录,顺手加了个标签:【致幻类·社交限定使用】。
“上次小刚用了这玩意,在宝可梦世界蹦迪跳到进化灯柱底下,结果被雷吉洛克当成挑衅者追了三条街。”灵汐抱着小树笑出声,“他还以为自己解锁了隐藏舞王成就。”
“建议下次标注‘服用后可能出现社牛症状’。”星玄点头,“顺便提醒用户:不是所有古老神明都喜欢广场舞。”
最后一个,是克洛克达尔的沙粒结晶,封存在特制冷却罐中。刚才测试时闹出的动静太大,星玄不敢直接入库,而是把它放在灵泉池边缘的净化区,让水汽慢慢包裹。
“这家伙脾气最冲。”他盯着罐子,“明明输了,还觉得自己是这片沙地的永久产权人。”
“它只是不想被遗忘。”灵汐赤足踩进池水,双手捧起一掬泉水,轻轻洒向罐体。水雾弥漫,金色细沙在罐中缓缓旋转,像是被无形的手梳理着情绪。
片刻后,她抬起星辰沙漏,轻轻一晃。
一道微不可察的金线从罐中抽出,缠绕在沙漏边缘,随即化作流光,钻入空间记忆库。
“好了。”她收起沙漏,“能量留下,故事也存了。它现在可以安心退休了。”
星玄看着那一缕消失的金光,忽然问:“你觉得,克洛克达尔知道自己其实是被世界规则养大的吗?”
“就像温室里的仙人掌?”灵汐歪头,“给它阳光、温度、湿度,让它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其实只要换个地方,连根都扎不下去。”
“但他确实改变了阿拉巴斯坦。”星玄说,“哪怕方式错了。”
“所以薇薇才值得救。”灵汐认真起来,“她不是靠规则活着的人,她是愿意为别人打破规则的人。”
星玄沉默了一下,没接话,而是走到主控台前,调出数据库,新建了一个标签:【情感资产·薇薇】。
输入完成的瞬间,系统弹出提示:【新分类创建成功,是否同步至团队共享目录?】
他犹豫一秒,点了“否”。
“先留着。”他说,“有些东西,还不适合公开。”
灵汐没问为什么,只是抱着小树,轻轻哼起一段调子。音节古怪,却莫名让人平静。
她从星砂斗篷里又掏出几粒特别干净的沙子,在空中轻轻一吹。
沙粒悬浮,缓缓聚拢,先是勾勒出快鸭的轮廓,接着是骑在上面的少女。王冠、披风、坚定的眼神,全都清晰可见。
“我给它起名叫‘勇敢的公主’。”她说,“不是任务目标,是朋友。”
星玄看着那座小小的雕像,忽然觉得胸口有点闷。
他记得那天,薇薇在广场上奔跑,喊着“不要打了”,声音穿过战火,硬生生让两个强者停下拳头。那时候他还在想,这种天真能撑多久?
结果她撑到了最后。
“你说得对。”他低声说,“我们带回的不只是战利品。”
他走过去,从作战服夹层取出一片羽毛——那是离开阿拉巴斯坦前,薇薇悄悄塞给他的,说是快鸭掉的,能带来好运。
他把羽毛轻轻插在雕像脚边。
“算个信物吧。”他说,“万一哪天她想联系我们,至少有个地址。”
灵汐笑了,伸手在雕像额头上点了一下。一道极淡的星辰符文一闪而逝,像是盖了个邮戳。
“我会记得你奔跑的样子。”她轻声说。
星玄回头看了眼怀表,蓝光依旧稳定,进度条还是98.3%。
他没着急推进,反而走到灵泉池边,盘腿坐下。
“你说,我们做了这么多世界,救了这么多人。”他望着池面倒影,“但他们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发现我们只是过客?”
“当然会。”灵汐飘到他身边,赤足点水,“但重要的是,他们不再是一个人面对风暴。”
星玄笑了笑:“这话怎么听着像某款手游的登录标语?”
“经典永不过时。”她耸肩,“毕竟‘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句话,已经拯救了无数个想删游戏的玩家。”
他笑出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虽然这动作每次都会被小树“不小心”挡住。
“等这事完了,带我去趟海边。”他说,“听说阿拉巴斯坦的落日,是从海平面一路烧到沙漠尽头。”
“行啊。”灵汐点头,“我请你吃海鲜烧烤,就用跳舞粉当调料,保证让你跳着回家。”
“那我还是自带防滑鞋吧。”
两人正说着,怀表突然又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震动,是温度升高。
星玄立刻掏出来一看,蓝光比之前更亮,进度条开始缓慢爬升:98.4%……98.5%……
“通道要通了。”他说。
灵汐站起身,重新挽住他的手臂:“准备好了吗?”
“早就好了。”星玄站起身,拍了拍作战服,“只是觉得,有些事得在走之前做完。”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座沙雕,羽毛还在,星辰符文泛着微光。
然后他走向主控台,手指悬在最终确认键上方。
“既然来了,就干到底。”
灵汐握紧他的手。
蓝光骤然暴涨,门扉完全成型,樱花街道的影像清晰可见。
就在他即将按下按钮的瞬间——
怀表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咔”。
像是齿轮错位,又像是某种封印松动。
星玄低头,发现表壳边缘,一道新的裂痕悄然浮现,比之前更深,形状也不一样。
不是辐射状,也不是蛛网纹。
像是一道……被撕开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