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神殿深处,废弃的能源管道间。
这里是秩序光辉遗忘的角落。巨大的、早已停止运行的暗银色管道如同巨兽冰冷的骸骨,纵横交错,布满厚厚的、吸收了所有光线的积尘。
空气里弥漫着金属锈蚀的腥气、冷却液干涸后的刺鼻余味,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属于废弃之地的死寂。
没有神律核心的监控符文,只有永恒的、令人窒息的昏暗。
月夜蜷缩在一根巨大管道的背光凹陷处,像一片被遗弃在角落的、枯萎的叶子。
暗银长袍沾满了管道间的污垢和之前留下的深色血渍,早已失去了冰冷的光泽。
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深处拉风箱般的杂音和细微的、如同砂砾摩擦的咯血声。
右掌那个焦黑的贯穿伤边缘,坏死组织的灰败已经蔓延到手腕,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腐烂气息。
左胸处,被自己撕裂的伤口仅仅用撕下的袍角草草捆扎,渗出的银紫色血液早已将布料浸透、板结,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她的生命烛火,已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然而,在她身前,那个小小的身影,却像一颗在绝境中汲取了最后养分的种子,顽强地挺立着。
女孩跪坐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银灰色的眼眸在昏暗中亮得惊人。那光芒并非源于神域的能量,而是一种源自她自身、更加原始、更加幽深的冷光。
她身上简陋的、由废弃绝缘材料改成的衣物,遮掩不住皮肤下那种玉石般的冷白光泽。
她微微歪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母亲胸前那不断渗出银紫色血液的可怕伤口,小小的鼻翼微微翕动,似乎在贪婪地嗅着那混合了血腥、腐朽与一丝微弱月华的气息。
饥饿。
一种比胃袋空乏更原始、更深入骨髓的饥饿,如同亿万只毒虫在啃噬着她的灵魂。这饥饿感驱使着她,让她本能地靠近那伤口的源头。
“别怕…”月夜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摩擦声,微弱得几乎要被管道的死寂吞噬。
她艰难地抬起那只完好的左手,指尖因剧痛和虚弱而剧烈颤抖,却异常坚决地、轻轻拂开遮挡在女儿额前的几缕银灰色发丝。
“看着我…孩子…”她的目光死死锁住女儿那双非人的银灰色眼眸,瞳孔深处燃烧着最后一丝、如同余烬般的执念。“记住…这种感觉…”
她沾满污垢和自身血渍的左手,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抚上自己左胸那狰狞的伤口边缘。
指尖用力,将那块被血浸透的、板结的破布,连同下面凝结的血痂,一点点地撕开!
“呃——!”剧痛让月夜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利刃贯穿!冷汗瞬间浸透了她额前枯槁的发丝,脸色灰败得如同墓石。但她没有停下!
她用尽残存的力量,将伤口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那里,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粘稠的、散发着微弱银紫色光晕的血液正缓缓渗出,如同被污染的生命之泉。
“这是…月魔的血…”月夜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狂热,“是…暗夜…赐予的…力量…也是…诅咒…”
她的指尖蘸取了一点自己伤口处粘稠的银紫色血液,那血液在她指尖散发着微弱的、如同残月般的光晕。
然后,她颤抖着,将染血的手指,缓缓地、郑重地伸向女儿的眉心。
“感受它…”月夜喘息着,银灰色的瞳孔因剧痛而收缩,却又因某种极致的专注而异常明亮,“用你的…本能…去呼唤…属于你的…暗月!”
女孩银灰色的眼眸瞬间锁定了那点靠近的、散发着同源气息的银紫血光。
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有一种被彻底点燃的、纯粹的渴望!
就在月夜染血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眉心的刹那——
嗡!
女孩的眉心处,一点极其细微、却异常纯粹的幽暗光芒瞬间亮起!
如同沉睡的种子被生命之血激活!
下一秒,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
废弃管道间那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的、从遥远通风口缝隙渗入的、属于神域外围的冰冷星光,如同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瞬间改变了流动的方向!
丝丝缕缕、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黯淡星辉,被一股无形的吸力强行攫取、汇聚,化作几道极其微弱的、带着金属寒意的银色细流,精准地投射在女孩的眉心!
那点幽暗的光芒如同贪婪的深渊之口,将汇聚而来的冰冷星辉瞬间吞噬!
女孩的身体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银灰色的眼眸深处,那冰冷的光泽似乎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幽深了一分!
一股微弱却极其清晰的、属于月华的力量波动,如同初生的涟漪,从她小小的身体里扩散开来,瞬间搅动了管道间死寂的空气!
月夜看着这一幕,灰败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近乎癫狂的、满足的笑意,如同垂死的园丁看到了破土而出的希望嫩芽。
“对…就是这样…”她的声音更加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欣慰,“引暗月之力…入体…它…能治愈…也能…吞噬…”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自己胸前那狰狞的伤口,渗出的银紫色血液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缓慢燃烧的、即将熄灭的磷火。
“现在…”月夜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如同在传授最古老、最禁忌的秘仪,“…舔舐它…”
女孩银灰色的眼眸转向母亲的伤口。那翻卷的皮肉,渗出的粘稠血珠,在昏暗的光线下,对她而言,不再是痛苦的象征,而是散发着致命诱惑的、蕴含着同源力量的……甘泉。
没有犹豫,没有恐惧。
她小小的身体向前倾去,银灰色的眼眸里只剩下纯粹的、对力量的渴求。
冰冷、柔软、带着细微倒刺的舌尖,如同初生的小兽,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触碰到了月夜胸前那翻卷的、温热的伤口边缘。
月夜的身体猛地一僵!一股混杂着剧痛、冰寒与奇异酥麻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她死死咬住下唇,将几乎冲口而出的痛哼硬生生咽了回去,身体因极致的忍耐而剧烈颤抖。
女孩的舌尖贪婪地卷过伤口边缘渗出的银紫色血珠。那血液入口,并非腥咸,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甘甜,如同融化了的月光宝石!
更有一股微弱却精纯的月华能量,顺着她的舌尖,如同涓涓细流,涌入她干涸的、渴望力量的体内!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满足的、如同幼猫般的呜咽。舔舐的动作开始变得大胆、贪婪起来。
小小的舌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一遍遍扫过母亲胸前狰狞的伤口,每一次舔舐,都带走一点污浊的血痂,卷走一缕温热的、蕴含着同源月华的生命精华。
月夜的身体在女儿的舔舐下颤抖得更加厉害。剧痛依旧撕扯着她,但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血脉的共鸣与力量的传递,让她灰败的眼底深处,那丝余烬般的光芒似乎又顽强地跳动了一下。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女儿每一次舔舐,都有一丝微弱的、精纯的月华之力从自己体内被剥离、被吞噬,注入女儿那饥渴的、正在觉醒的暗月之躯。
这是一种残酷的传承,一种以自身血肉为祭品的、向死而生的仪式!
就在女孩专注舔舐、吞噬着母亲伤口中蕴含的月华精粹时,异变陡生!
她那双银灰色的、非人的眼眸深处,毫无征兆地浮现出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暗紫色纹路!
那纹路古老、繁复、扭曲,如同某种活体的荆棘藤蔓,又像是被封印的恶魔之瞳!
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女孩瞳孔深处极其缓慢地旋转、蔓延,散发着一种深邃、幽暗、令人心悸的月魔威压!
这纹路出现的瞬间,管道间那被强行聚拢的微弱星辉仿佛受到了更强的感召,汇聚的速度陡然加快!
女孩舔舐伤口的动作也带上了一种更加贪婪、更加霸道的吸力!
月夜死死盯着女儿瞳孔中那浮现的、属于月魔神阿加雷斯一脉最核心传承的暗月魔纹,灰败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混杂着无尽悲凉与最后希望的释然。
“记住…这种感觉…”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这力量…能让你活下去…”
她的目光穿透昏暗,仿佛要烙印进女儿的灵魂深处。
“也…能让你…撕碎…一切…囚笼…”
“别让…任何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