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的嗓门又尖又亮,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几个场务听到召唤,立刻围了上来,虎视眈眈地盯着秦风。
“张导,您别生气。”
苏清影俏脸一白。
连忙上前一步,将秦风护在身后,急声解释道:“这位是秦风哥哥,是我请来的保镖,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保镖?”
张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上下打量着秦风。
一身洗得发白的廉价道袍,一双几十块的破布鞋,全身上下加起来恐怕都凑不齐三百块。
就这?
给身价上亿的大明星当保镖?
“清影,你是不是拍戏拍傻了?
从哪个天桥底下找来这么个神棍?”
张宇捏着鼻子,满脸鄙夷,“我知道现在的小骗子都喜欢往富婆身边凑,但你好歹也挑个像样点的啊,这种货色,也太掉价了吧?”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剧组人员顿时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声。
看向秦风的眼神,充满了戏谑与嘲弄。
苏清影被气得浑身发抖,眼圈都红了。
她还想争辩,秦风却从她身后懒洋洋地探出头,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丝毫不见怒意,反而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没事,跟这种人犯不着生气。”
说完,他施施然地从苏清影身后走了出来,环顾了一圈周围的布景。
那双深邃的星目,最后落在了片场中央,一座为了拍摄祭天大典而搭建的,高达数米的华丽祭坛上。
“啧啧。”
秦风摇了摇头,那神情,就像是看到了一坨精心包装过的垃圾。
“我说你们这剧组最近怎么老出事呢,又是道具伤人,又是演员摔跤,原来是根上就烂了。”
他指着那座祭坛,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嘈杂的片场。
“这祭坛,看似威严,实则摆错了方位。
坐南朝北,引阴气入户,偏偏又用了大量属阳的朱砂红漆,强行逆转阴阳。
此为风水大忌,犯了五鬼穿宫煞。”
秦风摸着下巴,说得头头是道。
那副专业的样子,让周围的哄笑声都小了些许。
“我断言,今天午时三刻,此地必有血光之灾,而且,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短暂的安静后,是更加猛烈的爆笑。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五鬼穿宫煞?他还真把自己当大师了?”
“这年头,骗子都这么有文化了吗?还知道吊我们书袋子。”
“我看他就是想借机炒作,想红想疯了吧!”
张宇更是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指着秦风的鼻子,满脸的讥讽与不屑。
“好!好一个血光之灾!”
张宇猛的一拍手,对着全剧组的人大声宣布:“大家今天都别走了!我倒要看看,这个神棍说的是真是假!”
说完。
他恶狠狠的瞪着秦风,一字一顿的说道:“小子,我把话撂这儿了。
今天要是到了午时三刻,什么事都没发生,你就从我这裤裆底下,给我爬出影视城!”
“行啊。”
秦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答应得干脆利落。
然后在旁边找了张小马扎,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坐了下来。
还顺手从苏清影助理的果盘里,拿了个苹果,“咔嚓”一口,啃得津津有味。
那副悠闲自在的模样,仿佛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猴戏。
苏清影却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赶紧凑到秦风身边,压低了声音:“秦风哥哥,你怎么能跟他赌这个,万一……”
“嘘。”
秦风竖起一根手指,对着她眨了眨眼,笑得高深莫测,“别急,看戏就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剧组的拍摄工作继续进行。
但所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地就朝秦风这边看一眼,眼神里全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张宇更是得意洋洋,时不时就抬起手腕看看表,嘴角的冷笑越来越浓。
很快,时间来到了十二点四十。
“各单位注意,准备拍下一场,男主角吊威亚的特写!”
场记一声令下,剧组立刻忙碌起来。
威亚师仔细地检查着钢索和滑轮,男主角,一个当红的小鲜肉,在几个助理的簇拥下,穿戴好了护具。
“张导,快午时三刻了。”
一个副手凑到张宇耳边,小声提醒道。
“慌什么!”
张宇不耐烦地挥挥手,冷笑道:“我还怕他不灵呢。
正好当着全剧组的面,把这个装神弄鬼的骗子赶出去,省得他再缠着清影。”
“三、二、一,Action!”
随着张宇一声令下。
男主角被钢索缓缓吊起,在半空中做出潇洒的御剑飞行姿势。
摄影机摇臂缓缓移动,跟随着他的动作,准备捕捉一个帅气的特写镜头。
一切,看起来都正常无比。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极其清脆,却又令人心胆俱裂的金属断裂声,毫无征兆地在半空中响起。
那根比拇指还粗,足以吊起一头成年公牛的特制钢索,在最顶端的滑轮连接处,毫无征兆的断了。
“啊——”
男主角发出一声惊恐到极点的尖叫。
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七八米的高空,直挺挺地朝着下方坚硬的水泥地面,自由落体。
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声此起彼伏。
苏清影更是吓得捂住了嘴,俏脸一片煞白。
张宇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骇与恐惧。
然而。
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那个下坠的男主角,并没有直接摔在水泥地上。
他的身体,在下落的途中,不偏不倚地,正好砸向了那座被秦风断言有问题的祭天法坛。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可怕闷响。
法坛上。
一把作为装饰品的青铜道具剑,那看似不开刃的剑尖,却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如同切豆腐一般。
精准无比地,从男主角的大腿外侧,狠狠地贯穿而过。
鲜红的血液,如同喷泉一般,瞬间染红了华丽的祭坛。
“啊啊啊啊!我的腿!我的腿断了!”
男主角抱着血流如注的大腿,发出了杀猪般的凄厉惨叫,在法坛上痛苦地翻滚着。
血光之灾。
从天而降。
时间,午时三刻,分毫不差。
死寂!
整个片场,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
他们看着那片触目惊心的血红,又缓缓地,机械地,转过头。
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安安静静坐在马扎上啃苹果的年轻道士。
那一道道目光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蔑与嘲讽。
只剩下无尽的,深入骨髓的惊恐与敬畏。
仿佛他们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言出法随,掌人生死的神明。
“扑通!”
张宇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他那张因为纵情声色而略显苍白的脸,此刻更是没有一丝血色,抖如筛糠,裤裆处,迅速蔓延开一片可疑的水渍。
在一片死寂之中。
秦风终于啃完了最后一口苹果,将果核随手扔进垃圾桶。
他慢悠悠地从马扎上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不存在的灰尘。
随即,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
在一双双敬畏的目光注视下,走到了已经彻底吓傻的张宇面前,缓缓蹲下了身子。
“啪。”
“啪。”
秦风伸出手,像是在逗弄一只宠物狗一样,轻轻地拍了拍张宇那张惨白如纸的脸。
“导演。”
秦风的声音,温和而亲切,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招牌式的,人畜无害的财迷笑容。
“现在,信了吗?”
“想不想让我帮你改改这破风水啊?”
秦风伸出两根手指,在张宇眼前晃了晃。
“看相算命,收费两万。”
“这改风水的活儿嘛,技术含量比较高,得加钱,十万起步,不二价哦。”
就在剧组所有人,都还沉浸在这神鬼莫测的巨大冲击中时。
就在张宇哆哆嗦嗦,下意识地就要去掏支票本时。
秦风的目光,却像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他微微侧过头,锐利的视线越过惊慌失措的人群。
精准的落在了不远处,一个同样花容失色,正被助理搀扶着的女演员身上。
那女人名叫柳菲菲,是这部剧的女二号。
也是圈内人尽皆知,与苏清影处处作对的死对头。
此刻。
秦风的眼中没有她那张整容过度的脸。
他的目光,死死的锁定在了柳菲菲那雪白的脖颈上。
在那里,挂着一个用黑绳穿着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玉牌。
那玉牌,在片场明亮的灯光下,反射着一种幽暗深邃,令人心悸的乌光。
更重要的是。
从那块玉牌之上,秦风感受到了一股极其熟悉,又阴毒至极的气息。
与之前在龙京宋家,那个被他随手捏碎的噬魂木偶,几乎同出一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