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拨乱反正,清算权奸。
他秦桧便是再造乾坤的第一功臣,青史留名指日可待!
至于金人的威胁?
区区蛮夷异族罢了,又岂能懂得华夏文化博大精深。
待他大权在握时,自有手段斡旋。
一念至此,秦桧只觉浑身血液都似沸腾起来。
随而将那封来自北地的密信凑近烛火,看着其化作一片飞灰,这才稍稍平复了心绪。
事不宜迟,机不可失。
他当即便唤来心腹管家,低声嘱咐了几句。
随后便换上一身不起眼的常服,趁着夜色,悄然出了府邸。
......
夜色下的汴梁城,一片绮丽。
甚至于因为林冲的新政,手工业有了长足进步。
商业繁荣下,繁华更胜往昔。
秦桧面色不异,穿梭在人流当中。
最终,在一处不起眼的酒肆后院停下。
“吱呀——”
低沉的门轴转动声响起,一名身着伙计服饰汉子闪身而出。
警惕地望了望四周,这才将秦桧引入院内。
院子里点燃了几支微弱的烛火,七八条身影或坐或立,皆是神情肃穆,气息沉凝。
这些人全部都是先前被林冲清洗罢黜,却又不甘就此失去手中权势的人物。
早在之前,就暗中和秦桧联系起来,试图行险一搏。
见到秦桧到来,众人目光齐刷刷汇聚而来。
“秦大人,可是有了决断?”
为首一人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
秦桧环视众人,缓缓点头。
“诸位,我意已决。”
他也不废话,很快就把自己的计划大致讲出。
言语间,则是隐去了与金人勾结之事,只说解救天子于危亡之事。
众人听罢,皆是精神一振,眼中迸发出兴奋的光芒。
他们本就是一群失势落魄之人,如今有这般重新掌握权势的机会,自当一搏!
“便依秦大人所言、”
众人齐齐拱手。
秦桧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将具体的行动细节一一分说。
他心思缜密,回来的这些时间也不是什么也没干。
通过过去的消息渠道,和收买人手。
已经把宫中的布防、钱忠的行踪乃至城中禁军的调动规律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一番密谋过后,众人各自散去。
只待时间一到,便发动雷霆一击。
......
几乎就在秦桧走出客栈的同一时刻。
皇城,司礼监。
值房之内,灯火通明。
钱忠一身蟒袍,正端坐于书案后,手中捧着一卷账册,凝神细阅。
一名身着夜行衣,气息内敛的暗探悄无声息地自阴影中闪出。
单膝跪地,将方才秦桧的行踪以及所入宅院的情形,低声禀告。
钱忠闻言,脸上并无多少意外。
只是那双素来平和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嘲弄。
“咱家早就说过,被金人抓过去的文臣武将何其之多。”
“缘何那些人都回不来,就他秦学正能回来?”
随手放下手中的书册,脸上生笑。
“这不,就露出马脚了?”
钱忠摆了摆手,示意暗探退下,心头讥讽。
“跳梁小丑,也敢妄图翻天?”
冷笑一声,眼中杀机毕露。
自林冲离京北上之后,他便谨记嘱托,一面主持朝政大局,一面暗中布控,时刻提防着城中那些心怀叵测之辈。
似秦桧这等从金国留学回来的人,更是重点关注对象池。
“来人。”
钱忠对着门外沉声吩咐。
“传令下去,请羽林卫指挥使即刻入宫见咱家。”
......
翌日,五更时分。
天色未明,长街寂寥。
数十道黑影趁着夜色掩护,自那偏僻客栈中悄然潜出。
人人手持利刃,动作迅捷,直奔皇城方向而去。
秦桧并未随行,只是独自一人立于宅院的高楼上,遥望宫城方向。
脸上神情变幻不定,既有几分孤注一掷的决绝,亦难掩心底深处那份对未知的忐忑与恐惧。
然而,还不等他那份复杂的心绪彻底平复。
“杀——!”
一阵骤然而起的喊杀声,陡然自长街尽头爆发而出,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紧接着,火光冲天!
上百身披重甲的羽林卫士卒如同从地底下钻出来一般,从四面八方合围而至,将那数十名黑衣人团团围困在长街中央。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那些本以为可以趁虚而入,一举控制宫门的亡命之徒。
此刻在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羽林卫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便已是尽数伏诛,无一活口。
高楼上,秦桧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直冲天灵。
脸上血色尽褪,身形踉跄后退数步,瘫坐在冰冷的木椅上。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本以为自己计划周密,神不知鬼不觉。
却不曾想,竟然都在对方眼皮子底下。
从始至终,那林冲甚至都不曾露面。
仅仅凭借一个太监,便将他这番苦心孤诣的谋划,彻底碾碎。
“哈哈哈......”
秦桧望着窗外那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际,忽而发出一阵绝望惨笑。
笑声未落,厚重的房门便被轰然撞开。
数十名手持弩箭的羽林卫士卒鱼贯而入。
为首的羽林卫指挥使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宣读着早已拟好的旨意:
“秦桧勾结叛逆,意图谋反,罪证确凿,陛下有旨,着即刻拿下,押赴天牢,听候发落!”
秦桧颓然坐在椅上,并未反抗。
只是那双本已死灰的眸子里,却又猛地燃起一丝神采。
“我不服!我要见林冲!我要见陈先生......”
话音未落,便已被两名如狼似虎的士卒上前,死死捂住嘴巴,拖拽而出。
......
数日之后,汴梁城西,菜市口。
人头攒动,喧哗鼎沸。
百姓们围聚在高台四周,对着那即将被押赴刑场的囚徒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秦桧一身囚服,披头散发,形容枯槁。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茫然地扫过四周一张张或好奇、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面孔。
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悠悠长叹,闭上了双眼。
心如死灰。
......
与此同时,汴梁城外,官道之上。
一鹤排空,自北方天际而来。
鹤背上,陈安一袭青衫,负手而立。
身旁,金灵好奇地打量着下方那座在日光下显得格外雄伟的城郭。
“师父,这里便是汴梁么?”
“不错。”
陈安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了城西菜市口方向那片异常拥堵的人潮,眸光微动。
“走吧,去瞧上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