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压垮林南笙的,并非屡屡失败的求职本身,而是周延看着她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屏幕上是一封新的拒信时,带着心疼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笙笙,要不……先不工作了吧?没关系的,我可以的。我们可以慢慢来,不急。”
这句话像一把双刃剑。林南笙知道,这源于周延最深切的心疼和爱护,他不想看她有烦恼。但听在她敏感的心里,却产生了截然不同的效果——这更像是对她能力的否定,让她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需要被“养着”的拖累。 她那颗关于自我价值的心,又被狠狠刺痛了,敏感的心思再次蠢蠢欲动。
恰逢周延项目阶段性完成,难得有了一整天的休息。他兴致勃勃地提议去市中心的大型商场采购日用品,顺便带她散散心。林南笙也想借此机会证明自己并非毫无用处,便强打起精神答应了。
然而,这趟出行却成了她挫败感的集中爆发。
出了门,周延自然地把手机递给她,让她看着导航找去商场的地铁线路。林南笙盯着屏幕上错综复杂的彩色线路和陌生的站名,眼神茫然,研究了半天也无法在现实街道和地图指示间建立联系。
周延凑过来看了一眼:“没事,我来吧。这条线是U-bahn,那边是S-bahn,我们得去对面坐。”
林南笙默默把手机还给他,手指蜷缩了一下:……
在大型超市里,面对琳琅满目、标签全是外文的商品,林南笙想帮忙找洗衣液,却分不清彩色和白色衣物专用的区别,拿着两瓶看了半天。
周延很快从另一边找来,接过她手里的瓶子:“这个 ‘wei?’ 是洗白色衣服的,我们要找的是 ‘Universal’ 通用型的。没事,我刚来的时候也分不清。”
林南笙看着他熟练的样子,抿了抿唇:嗯。
在结账区,林南笙不小心把一件商品扫码了两次,机器发出警示音。她顿时有些慌乱,周延立刻上前,用流利的本地语言与过来查看的工作人员简短沟通、解决问题,过程顺畅自然。
周延处理完,回头对她安抚地笑笑:“小问题,这里的机器有时候是有点敏感。”
林南笙将物品放进环保袋:嗯。
在商场美食广场,周延问她吃什么,她看着那些陌生的食物图片和名称,说了句“随便”。周延便按照她的口味,去柜台用德语点了餐,甚至还帮她额外要了一份她可能会喜欢的酱料。
周延端着餐盘回来,细心地把那份多要的酱料推到她面前:“尝尝这个,感觉你会喜欢。”
林南笙看着他将一切安排得妥帖周到,自己却像个需要被全程照顾的小孩。
这一路上,从导航、挑选商品、付钱沟通到点餐,所有需要与这个陌生环境产生真实连接的细节,几乎都由周延独立完成。林南笙非但没有帮上任何忙,反而处处需要周延来分心照顾和解释。
深深的挫败感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淹没她。周延的体贴和安慰此刻在她听来,更像是一种对她“无能”的包容,这并非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能够与他分担,而不是单方面的被保护和照顾。
坐在回家的地铁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依旧陌生的异国街景,林南笙第一次深刻地开始怀疑:自己放弃国内的一切,固执地跟过来的这个抉择,到底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