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层水波般的通道屏障,仿佛一步跨入了另一个世界。
外界是永冻雪峰的酷寒与死寂,而通道之后,却是一片被巨大、半透明冰穹笼罩的温暖山谷。冰穹之上,镶嵌着无数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奇异晶石,模拟着天穹星辰的排列,洒下如同月华般的清辉,将整个山谷映照得恍如白昼。
谷内气候温润,灵气充沛且带着一种独特的星辰韵律,远比外界精纯温和。放眼望去,亭台楼阁依山而建,虽不显奢华,却古朴大气,结构精巧,隐隐与头顶的“星辰”布局相呼应。灵田之中,种植着一些散发着微光的奇异植株,溪流潺潺,雾气氤氲,俨然一处世外桃源。
更让李长寿心神微动的是,这整个山谷,都笼罩在一座极其庞大、且与地脉、天象完美结合的古老星辰大阵之中!此阵玄奥无比,远超他目前所见过的任何阵法,不仅提供了庇护、隐匿、聚灵之效,更似乎……在缓慢地汲取着周天星辰之力,滋养着这片土地与其上的生灵。
这里,便是星陨遗族在北境的隐世之地!
就在李长寿与姜云舟踏入山谷的瞬间,数道强大的气息立刻从谷内各处升起,迅速朝着入口处汇聚而来!为首者是三名身着素白长袍、袖口绣有星辰纹路的老者,修为赫然都在元婴后期乃至巅峰!他们身后,跟着十余名金丹期的族人,男女老少皆有,此刻皆面带惊疑、警惕,甚至是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刚刚进来的两人身上,尤其是在感受到姜云舟身上那纯正的遗族血脉波动时,更是引起了一阵低低的骚动。
“何人擅闯星陨谷?!”为首一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星的老者沉声喝道,声音中带着化不开的沧桑与威严,目光如电,扫过李长寿与姜云舟。当他目光落在李长寿身上时,瞳孔更是微微一缩,显然察觉到了李长寿那深不可测、却又与星辰之道隐隐共鸣的晦涩气息。
姜云舟见到族人,激动得难以自持,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哽咽:“晚辈姜云舟,乃雪原支脉最后传人,遵循血脉指引与遗训,特来归族!并……并引荐星主传人!”
“星主传人”四字一出,如同惊雷炸响!
对面所有遗族之人,无论老少,尽皆色变!那三名元婴长老更是身躯剧震,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死死盯住了李长寿!
“你说什么?!星主传人?!”
“姜云舟……雪原支脉……难道数十年前那场劫难,尚有血脉存世?”
“星主传人……此言当真?!你有何凭证?!”
惊呼声、质疑声瞬间响起,场面一时有些混乱。那名为首的清癯老者,名为姜玄,是此地遗族的大长老,他抬手压下众人的喧哗,目光灼灼地看向姜云舟,又转向李长寿,语气凝重无比:“小友,事关重大,关乎吾族万年等待之使命,还请……证实!”
李长寿面对众多审视、激动、怀疑的目光,神色依旧平静。他并未释放威压,也未急于辩解,只是心念微动,引动了丹田之内,那四颗缓缓旋转的星核!
“嗡——”
一股浩瀚、纯粹、仿佛源自星辰本源的磅礴气息,以李长寿为中心,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这气息并非刻意释放的威压,而是一种本质的彰显!玉衡的生机、瑶光的净化、天玑的兵戈、天权的寂灭,四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根同源的星辰道韵交织流转,在他身后隐隐勾勒出一片微缩的、不断生灭演化的星海虚影!
尤其是那新得的天权星核,其寂灭归墟之意,与此地星辰大阵那汲取星辰之力、仿佛在模拟星辰轮回的意境,产生了奇妙的共鸣,使得整个山谷上方的冰穹“星辰”都微微亮了一下!
“这……这是!!”
“至少四种不同的星辰本源!如此纯净!如此浩瀚!”
“与祖典记载的星主气息……一般无二!”
“错不了!错不了!真的是星主传人!”
感受着那源自血脉、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与颤栗,所有的质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以姜玄大长老为首,所有在场的星陨遗族,无论修为高低,尽皆热泪盈眶,如同看到了信仰中的神明降临,齐刷刷地朝着李长寿躬身拜下,声音激动而虔诚:
“星陨遗族北境支脉,恭迎星主传人归来!”
声浪汇聚,在这宁静的山谷中回荡,充满了万载等待终得回应的释然与狂喜。
姜云舟也激动地跟着族人一同拜下,泪流满面。
李长寿坦然受了这一礼。他虽非真正的星主,但身负星核,承载使命,这一礼,他受之无愧。他袖袍微拂,一股柔和而不可抗拒的力量将众人托起。
“诸位请起。我名李长寿,机缘巧合,承继星核,并非尔等所言之星主。重燃星炬之路,尚需与诸位携手,共克艰难。”
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姜玄大长老起身,抹去眼角的激动泪花,恭敬道:“传人谦逊!身负星核,引动吾族血脉共鸣,便是吾等等待万载之希望!无论前路如何,吾北境星陨一族,愿奉传人为主,赴汤蹈火,百死无悔!”
“愿奉传人为主,百死无悔!”身后所有族人齐声应和,声震山谷。
李长寿点了点头:“此地非叙话之所,还需谨防隔墙有耳。”
姜玄立刻醒悟:“传人所言极是!是老朽失态了!请传人移步‘星穹殿’!”
在姜玄等长老的引领下,李长寿与姜云舟穿过古朴的亭台楼阁,向着山谷深处那座最为宏伟、与头顶冰穹核心对应的殿宇走去。沿途,越来越多的遗族族人闻讯赶来,男女老幼,皆远远驻足,用充满激动、好奇与敬畏的目光,注视着那位传说中的“星主传人”。
这些族人大多修为不高,炼气、筑基居多,金丹已是中坚,元婴便是长老。他们体内或多或少都流淌着星辰血脉,只是浓郁程度远不如姜云舟,更无法与李长寿相比。但他们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充满了对星辰之道的向往与对使命的忠诚。
进入星穹殿,内部空间开阔,穹顶之上镶嵌着更加巨大、明亮的星辰晶石,按照某种玄奥的周天星斗大阵排列,洒下如同实质的星辉。殿内陈设简单,唯有中央一座古老的祭坛,上面供奉着一块残缺的、刻满了星辰轨迹的石板,散发出苍凉古老的气息。
“此乃‘星谕石板’,乃先祖所留,记载着部分星象轨迹与遗训,亦是维系此地大阵的核心之一。”姜玄介绍道,语气恭敬。
分宾主落座(虽李长寿被奉为主,但他依旧坚持与几位长老平坐),姜云舟则侍立一旁。
“传人,不知您是如何寻到云舟,又为何会来到北境?”姜玄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李长寿便将如何于流萤绿洲偶遇姜云舟,如何获得寂灭星核(天权),以及根据感应前来北境寻找遗族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许多涉及自身秘密与具体战斗的细节。
即便如此,也听得姜玄等人心潮澎湃,惊叹不已。
“天佑吾族!天佑星道!”姜玄激动道,“传人不仅身负三核,更在途中寻得第四核天权!此乃大兴之兆!至于那‘暗噬’……”提到圣教,他脸色沉了下来,“其爪牙近年来活动愈发猖獗,似乎在疯狂搜寻与星辰相关的一切。数十年前袭击雪原支脉的,恐怕便是他们!此仇,不共戴天!”
李长寿点了点头:“暗噬势大,需从长计议。我此次前来,一是为寻访遗族,了解上古秘辛;二是需一僻静之地潜修,消化所得,并寻找其他星核碎片与重燃星炬之法。”
“传人放心!”姜玄立刻道,“星陨谷有上古星辰大阵守护,隐秘无比,化神难寻,正是潜修圣地!谷内藏有部分先祖留下的关于星辰阵道、星象推演的典籍,虽大多残缺,或对传人有所助益。至于其他星核碎片与星炬之秘……”他沉吟片刻,目光看向那中央的星谕石板。
“据石板残缺记载与族中古老传言,七星核散落各方,彼此之间存在微弱感应。集齐越多,感应越强。而重燃星炬,似乎需要前往一处名为‘星墟’的古老之地,并沿着一条早已湮灭的‘古道’前行……具体方位与方法,石板记载缺失,族中也无明确记录,只知……似乎与极北之地的某些古老传说有关。”
“星墟……古道……极北……”李长寿默默记下这些关键词。线索依旧模糊,但至少有了方向。
“此外,”姜玄继续道,“传人既已至此,按照族规,需进入‘星穹殿’深处的‘祖魂之地’,接受先祖残魂的考验与祝福,方能真正得到所有族人的认可,并……或许能从中得到更多关于星核与星炬的启示。”
祖魂之地?考验?
李长寿目光微动。看来,要完全获得这支遗族的信任与全力支持,还需经过这一关。
他看向那星辉流淌的殿宇深处,点了点头。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