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以及无处不在的虚弱感。
意识如同沉沦在无底深渊,唯有丹田处那滴近乎干涸、光芒黯淡到极致的星辰源液,还在顽强地维系着一丝生机,缓慢汲取着虚空中游离的、稀薄得可怜的能量。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千万年,又仿佛只是一瞬。
一丝微弱却异常精纯温和的星辰之力,如同甘霖般悄然渗入李长寿近乎枯竭的经脉与识海,带着一种古老、苍凉,却又充满包容意味的道韵。
这外来的力量并未引起星辰源液的排斥,反而像是唤醒了沉睡的本源,让其吸收的速度加快了一丝。
李长寿沉重的眼皮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
入目并非预想中的冰冷虚空或破碎星辰,而是一间简陋却整洁的石室。石壁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暗银色,上面镶嵌着一些会自发微光的细小晶石,提供着照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带着矿物与星辰气息的味道,灵气不算浓郁,却异常纯净,尤其是那股温顺的星辰之力,正是将他从昏迷中拉回的关键。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铺着某种柔软兽皮的玉石床上,身上的伤势似乎被简单处理过,虽然依旧剧痛且法力空空如也,但至少不再恶化。
“这里是……?”李长寿强忍眩晕,挣扎着想要坐起,神识本能地想要探出,却只延伸出石室便感到一阵刺痛,显然神魂也受损不轻。
“你醒了?”一个略带沙哑,却透着关切的声音从石室门口传来。
李长寿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粗布麻衣、身形魁梧的老者走了进来。老者面容沧桑,皱纹如同刀刻,但一双眼睛却明亮有神,隐隐有星辉流转。他手中端着一只石碗,碗内盛着乳白色的、散发着浓郁生机与星辰气息的液体。
最让李长寿注意的是,这老者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并非纯粹的修仙者灵力,也非妖族妖力,而是一种……与脚下这片大地、与周遭石壁浑然一体的,仿佛源自星辰本源的厚重力量,其境界波动,约在真仙层次。
“晚辈李……木,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李长寿稳住心神,报了个化名,试图起身行礼,却被老者快步上前按住。
“不必多礼,你伤势极重,本源受损,需好生静养。”老者将石碗递到他面前,“这是‘星髓乳’,采自地心星脉,对修复肉身与星辰道基有奇效,快服下。”
李长寿感受到老者话语中的真诚与那星髓乳中磅礴温和的药力,不再推辞,道谢后接过,缓缓饮下。温润的药力瞬间化开,滋养着干涸的经脉与受损的脏腑,连那黯淡的星辰源液都似乎活跃了一丝。
“敢问前辈,此处是何地?是您救了晚辈?”李长寿缓过一口气,问道。
老者坐在床边的石凳上,叹了口气:“这里是‘磐石界’,至于救你的,是俺们巡逻小队在‘碎星带’边缘发现的你。当时你浑身是血,气息奄奄地飘在那里,要不是你体内还有一丝微弱的星辰反应,几乎与死寂的陨石无异了。”
磐石界?碎星带?李长寿搜索记忆,并未找到相关星域的信息,看来自己那亡命一遁,不知穿梭了多远。
“俺叫石坚,是磐石界‘星骸族’现任的长老之一。”老者自我介绍道,“看小友修炼的,亦是正统的星辰道法,而且……极为高深纯粹,不知来自哪一方星域?为何会受如此重的伤,流落至此?”
星骸族?李长寿心中一动,联想到归寂林海中那古老意志提及的“星骸”,莫非与此有关?他面上不动声色,半真半假地答道:“晚辈木长青,乃一介星修散人,来自遥远的‘紫宸星域’。此前遭遇仇家追杀,不得已动用禁忌遁法逃命,不想流落至此,幸得贵族相救。”
“紫宸星域?未曾听闻。”石坚摇了摇头,并未深究,反而唏嘘道:“看来外界亦是纷争不断。不过小友能在那等伤势下存活,且身负如此精纯星辰传承,必非常人。你且安心在此养伤,磐石界地处偏僻,资源匮乏,外界罕至,那些仇家一时半会儿寻不过来。”
“多谢石坚长老,此恩木某必当厚报。”李长寿诚挚道谢。他能感觉到,这石坚以及所谓的星骸族,对他并无恶意,反而因同修星辰道法,有种天然的亲近感。
“报恩之事日后再说。”石坚摆摆手,神色却凝重了几分,“不过,小友,你昏迷之时,体内星辰之力自行运转疗伤,引动了我族圣物‘星核之石’的异动……此事,还需等你伤势稍好些,随我去见一见大长老。”
星核之石异动?李长寿心中一凛,莫非是自己体内的星辰源液引起了反应?他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哦?竟有此事?晚辈定当遵从。”
看来,这磐石界星骸族,似乎隐藏着与星辰本源相关的秘密。自己意外流落此地,或许是危机,也未尝不是一番机缘。
当前最重要的,是尽快恢复实力。
他内视丹田,那滴星辰源液依旧黯淡,但吸收了星髓乳的药力后,恢复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一丝。而那块得自拍卖会的东皇钟碎片(青铜残片),正安静地悬浮在源液旁边,被其微弱的光芒滋养着,并无异常。
“暗辰阁……幽魇……”李长寿眼中寒光一闪即逝,“此番因果,绝不会就此了结!”
当务之急,是借助这星骸族之地,尽快疗伤,并弄清楚此地的状况。
在石坚的安排下,李长寿在这间石室中开始了漫长的疗伤过程。石坚每日都会送来星髓乳以及其他一些此地特产的、蕴含星辰之力的草药。磐石界的星辰之力虽然不算磅礴,却异常温顺且易于吸收,对李长寿的伤势恢复大有裨益。
期间,他也通过石坚和偶尔前来探视的、好奇心重的星骸族年轻人,逐渐了解了这个世界。
磐石界,是一颗体积中等、但密度极高的星球,整个星球七成以上是由一种蕴含星辰之力的“星核岩”构成。星骸族世代居住于此,他们并非传统意义上的修仙者,其力量源泉更偏向于挖掘和引导星球本身的星辰之力,肉身强横,寿命悠长,但修行体系与外界迥异,最高战力便是几位长老,据石坚透露,大长老拥有堪比金仙初期的实力。
他们自称是上古星辰破碎后,其核心碎片所化生灵的后裔,故称“星骸族”。而那所谓的圣物“星核之石”,据传便是这颗星球最初的核心,蕴含着最本源的星辰之力,是全体族人的精神图腾与力量源泉。
这样一个与世无争、依赖星球本源生存的种族,其圣物却因自己的到来而产生异动……李长寿隐隐觉得,这背后定然有不寻常的缘由。
半月后,在李长青(木长青)的伤势稳定下来,法力恢复了约莫一成之时,石坚再次到来。
“木小友,大长老出关了,他老人家想见你。”
李长寿知道,探寻此地秘密、以及了解那“星核之石”异动的时刻,到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势,点了点头。
“有劳石坚长老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