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落了满地,秋意渐浓。别墅庭院里的景观树染上深浅不一的红与金,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
书房里静悄悄的,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运行声,以及偶尔响起的、赵昱竹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他坐在靠窗的地毯上,背靠着巨大的懒人沙发,长腿随意曲起,膝上摊着书本和试卷。阳光勾勒着他低垂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神情专注而沉静。
闫落处理完最后一份邮件,合上笔记本电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他抬眼,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窗边的少年身上。
这段时间,赵昱竹似乎又长开了一些。原本过于清瘦的脸颊丰润了些许,线条更加流畅分明。依旧是那副安静的样子,但周身那股挥之不去的阴郁和戒备,如同被阳光晒化的薄冰,悄然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却愈发夺目的光华。像一块被精心打磨的璞玉,渐渐显露出温润而坚韧的质地。
闫落看着他,心里有种奇异的满足感,仿佛看着自己亲手浇灌的植物,终于抽枝展叶,绽放出独一无二的光彩。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注视,赵昱竹抬起头,目光与他相遇。那双曾经沉郁如古井的眼眸,此刻清亮如水,里面映着窗外的秋光和闫落的身影。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歪了下头,唇角牵起一个极浅的、带着询问意味的弧度。
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却让闫落心头莫名一跳。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招架赵昱竹这种不经意的、带着点纯然依赖又隐含钩子的神态。
“累了?”赵昱竹放下笔,声音温和。
闫落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颈,走到他身边,挨着他在地毯上坐下,很自然地将头靠在他单薄的肩膀上,嗅着他身上干净的、带着点书卷气和淡淡洗衣液的味道,闷声道:“嗯。烦。”
这动作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深思的亲昵与依赖。在外他是说一不二的闫家太子爷,但在这个由他亲手构筑的、只容纳他们两人的小小世界里,他偶尔会流露出与年龄相符的、需要汲取能量的疲惫。
赵昱竹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直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他伸出手,动作有些生涩,却异常坚定地揽住闫落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按上他的太阳穴,力道适中地揉按着。
指尖微凉,触感细腻。
闫落舒适地闭上眼,任由那恰到好处的力度驱散他的烦躁。他忽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赵昱竹不再仅仅是被他庇护的存在,也开始以一种安静而强大的方式,反向滋养着他。
“是公司的事,还是学校里的事?”赵昱竹的声音很近,气息拂过他的耳廓。
“都有点。”闫落懒得细说,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他忽然想起什么,睁开眼,侧头看他,“下周有个慈善晚宴,我哥非要我去。你陪我。”
不是询问,是陈述。但语气里少了以往的强硬,多了些理所当然的……捆绑。
赵昱竹按摩的动作顿了顿,垂下眼帘,长睫像蝶翼般轻轻颤动。他没有立刻答应,沉默了几秒,才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精心计算过的迟疑:“那种场合……我去了,会不会给你丢脸?”
他又来了。
闫落心里哼了一声,明知道这小子八成又在演,但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眼神里恰到好处的自卑与不安,还是精准地戳中了他。他抬手,没好气地捏住赵昱竹的下巴,迫使他抬起脸看着自己。
“我闫落带出去的人,谁敢说丢脸?”他眼神锐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嚣张,“再说这种话,晚上有你好看。”
这威胁暧昧又直接,赵昱竹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薄红,眼神闪烁着想避开,却被闫落捏着下巴动弹不得。他抿了抿唇,最终像是妥协般,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弱:“……那,我听落哥的。”
那副明明心里可能另有打算,却偏要摆出全然顺从、任君采撷的模样,让闫落心头火起,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痒意。他盯着那张近在咫尺、泛着诱人红晕的脸,喉结滚动,猛地凑上去,狠狠吻住那双总是能说出让他心软又上火话语的唇。
这个吻带着惩罚和宣告的意味,激烈而深入。赵昱竹起初还象征性地推拒了一下,随即便软化下来,生涩而顺从地回应,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闫落腰侧的衣服,发出细微的呜咽。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喘。赵昱竹眼尾泛红,眸光潋滟,唇瓣被吻得湿润红肿,靠在闫落怀里微微喘息,像一只被雨打湿的蝶。
闫落看着他这副情动又脆弱的模样,心里的那点不爽早就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占有欲。他拇指轻轻摩挲着赵昱竹微肿的唇瓣,声音低哑:“记住,你是我的人。我想带你去哪儿,就去哪儿。明白吗?”
赵昱竹抬起水汽氤氲的眼睛望着他,那眼神纯粹又依赖,仿佛闫落就是他的全世界。他轻轻点头,主动将脸埋进闫落的颈窝,蹭了蹭,闷声道:“明白了,落哥。”
温顺得不可思议。
闫落满足地搂紧他,感受着怀中人的温顺与依赖,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没救了。明知道这可能是小狐狸精心织就的网,他也心甘情愿一头撞进去,还觉得这网柔软舒适,不愿挣脱。
他低头,在赵昱竹发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乖。”
赵昱竹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清浅的、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弧度。
看,他的落哥,就是这么好哄。
也……这么好掌控。
深潭表面波澜不惊,其下却暗流涌动,彼此缠绕,难分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