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英林温泉度假酒店内,两家人再次齐聚餐厅,享用临行前的最后一顿早餐。气氛比起前两日,少了几分初次见面的郑重,多了几分亲人般的熟稔与不舍。
周母拉着黄雅君的手,反复叮嘱:“亲家母,以后常带着亲家公来北京住住,千万别客气。家里房间都备着呢!”
黄雅君笑着点头:“一定一定,我们肯定去打扰。你们也要多保重身体。”
姜名海则与周部长在一旁低声交谈,话题从家事偶尔也会跳到国事、教育,两位父亲虽领域不同,却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舅舅黄志远更是忙前忙后,确保一切都安排妥帖。他早已细心备好了丰厚的回礼——包装精美的英林特产高山云雾茶、野生菌菇、地道板栗仁、还有姜母亲自去挑选的一些农家自制腊味、干菜,将周惟清车子的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既体现了地方特色,也满载着姜家诚挚的心意。
“舅舅,您太破费了。”周惟清看着这些礼物,有些过意不去。
“破费什么!”黄志远大手一挥,爽朗笑道,“都是一家人了,这点土特产算什么?让亲家尝尝我们英林的味道,以后常来!”
姜南星也在一旁说:“舅舅,谢谢您,这几天辛苦您和舅妈了。”
“傻孩子,跟舅舅还客气。”黄志远疼爱地看着外甥女,“看到你和惟清好,舅舅比什么都高兴。”
早餐后,终究到了分别的时刻。众人来到酒店门口,姜名海、黄雅君、黄志远等人将周惟清一家送上车。
周部长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目光深沉:“嗯,你们在英林,好好干。遇事多思考,拿不准的,可以打电话。”
周惟清驾驶着SUV,载着姜南星,送父母前往武*市机场。一路上,车内的气氛比起昨日来时,多了几分静谧与沉淀。
周母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英林山水,感慨道:“这次来英林,真是不虚此行。不仅把你们的大事定了下来,也亲眼看到了这片土地的发展和潜力。惟清,南星,你们在这里扎根,是对的。”
周部长也微微颔首:“基层是最锻炼人的地方,也能做最实在的事。看到你们和何书记他们规划的蓝图,我很欣慰。记住,无论定位多高,最终都要落在为百姓谋福利这个根本上。”
“爸,妈,我们记住了。”周惟清通过后视镜看着父母,郑重承诺,“一定会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
姜南星也认真点头:“叔叔阿姨,我们会努力的。”
到达机场,办理好登机手续,在安检口前,周惟清和姜南星与父母作别。
“回去吧,路上开车慢点。”周母再次叮嘱。
“爸,妈,保重。”周惟清看着父母,千言万语化作一句简单的嘱咐。
周母则抱了抱姜南星,在她耳边轻声说:“南星,照顾好自己,也替我们看着点惟清,别让他太拼命。有空就回北京。”
“嗯,阿姨,叔叔,你们放心,我会的。”姜南星乖巧应下,心中也涌起离别的伤感。
看着父母的身影消失在安检通道后,周惟清和姜南星才默默转身,心中都有些空落落的。
回程的路上,依旧是周惟清开车,姜南星坐在副驾驶。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车内流淌着舒缓的音乐,气氛却格外安宁。
过了许久,姜南星轻声开口:“感觉……像做了一场很美很真实的梦。”
周惟清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唇角微扬:“不是梦,是新的开始。”
他顿了顿,问道:“叔叔阿姨也回市里了?”
“嗯,”姜南星点头,“我妈说,空间留给我们。他们有时间再回来。”她知道,这是父母体贴,想让他们小两口有更多独处的时间。
车子驶入英林县城,熟悉的街景映入眼帘。没有了父母在旁的正式感,两人都彻底放松下来。连续几日的神经紧绷、宴席应酬、行程奔波积累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回到姜南星家那个温馨的小屋,推开门,一种“终于回家了”的踏实感扑面而来。阳光透过客厅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房间里还残留着一丝姜母留下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两人几乎是同时甩掉了脚上的鞋,默契地一起瘫倒在了客厅那张柔软的布艺沙发上。
“好累……”姜南星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
“嗯……”周惟清闭着眼,手臂却习惯性地伸过来,将她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歇会儿。”
他们没有再说话,就这样依偎在沙发上,阳光暖暖地晒在身上,听着彼此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属于小县城的、不那么嘈杂的声响。这几日高强度的社交和情感输出,此刻都被这静谧的相拥一点点抚平、治愈。疲惫,但却是一种充满幸福感的疲惫。
不知不觉,两人竟就这样相拥着在沙发上睡着了。秋日下午的阳光缓缓移动,从地板爬到沙发边缘,再悄悄隐去。当姜南星再次睁开眼时,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染上了暮色,而周惟清依旧睡得很沉,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呼吸平稳悠长。她不忍心吵醒他,悄悄调整了一下姿势,看着他沉睡中毫无防备的俊颜,心底软成一片。
不一会,周惟清也醒了。
“几点了?”他声音沙哑地问,带着刚醒的迷茫。
姜南星摸过手机看了看:“快六点了。我们睡了这么久。”
“饿不饿?”周惟清坐起身,揉了揉眉心。
“有点。”姜南星也坐起来,理了理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吃的。”
她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惊喜地发现妈妈临走前包好了好多饺子,整整齐齐地码在保鲜盒里,旁边还贴着一张便利贴:「星星,惟清,饺子包好了,饿了就煮着吃。好好休息。——妈妈」
姜南星心里一暖,拿着便利贴给周惟清看:“你看,我妈给我们包了饺子。”
周惟清走过来,从身后环住她的腰,看着那张充满母爱的便利贴,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阿姨真好。那今晚就吃饺子?”
“嗯!”姜南星用力点头,“我来煮。”
简单的晚餐,却充满了家的味道。清澈的饺子汤里,白白胖胖的饺子上下翻滚,散发出面皮和馅料混合的诱人香气。姜南星调了两份蘸料,一份加了醋和辣椒油给周惟清,一份清淡的给自己。
两人对坐在餐厅的小桌前,吃着热气腾腾的饺子,聊着轻松的话题,仿佛过去几天那场关乎终身大事的盛大序章,已然落定,生活回归到了最朴实却也最温暖的日常。
这是周惟清第一次真正踏入姜南星的“闺房”。房间布置得简洁而温馨,墙上贴着几张她学生时代的奖状,书架上摆满了农业相关的书籍和一些可爱的小摆件,窗台上放着几盆绿植,空气中有她身上那种淡淡的、特有的馨香。一切都充满了她的气息。
两人躺在那张并不算很大的床上,身体挨得很近,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呼吸。不同于在北京四合院东厢房的那张雕花大床,也不同于酒店宽敞的床铺,这张属于姜南星的床,带着一种更私密、更亲昵的氛围。渐渐地,姜南星在他熟悉的气息和安稳的心跳声中放松下来。她环住他精壮的腰身,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喟叹一声:“周惟清。”
“嗯?”
“就是觉得……好奇妙。你居然睡在我的床上了。”
周惟清低低地笑了,胸膛震动:“是啊,终于登堂入室了。”他吻了吻她的发顶,“感觉很好,这里都是你的味道。”
“你会不会不习惯?我的床没有北京的舒服。”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最好的。”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简单的话语,却比任何情话都动人。姜南星心里甜甜的,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安静地躺了一会儿,姜南星侧过身,面向周惟清,黑暗中,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她想起母亲昨晚的叮嘱,心里有些话,想跟他聊一聊。
“惟清,”她轻声开口,带着一丝羞涩,“昨晚……我妈跟我说了些话。”
“嗯?阿姨说什么了?”周惟清也侧过身,与她面对面,手指缠绕着她的一缕发丝。
姜南星的脸在黑暗中发热,声音更小了:“就是……关于……孩子的事。”
周惟清立刻明白了,他低低地“嗯”了一声,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我妈说……如果我们暂时不打算要孩子,一定要注意……注意措施。”姜南星几乎是嗫嚅着说完这句话,感觉脸颊滚烫。
周惟清沉默了几秒,然后伸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前。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沉稳和包容:“阿姨考虑得很周到。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关于孩子。”
姜南星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内心的羞涩渐渐被一种认真商讨未来的郑重所取代。她思考了一下,说道:“我是这样想的。我们才刚刚订婚,而且你来英林县不久,很多工作都刚刚铺开,正是最关键的时候。瑞康的产业园要建设,阳光绿谷的项目要跟进,还有你爸爸提到的那个‘国家级试验区’的构想,都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我自己的工作也处在上升期……”
她顿了顿,抬起头,虽然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知道他在认真听:“我觉得,我们可以先以事业为重。等英林县的发展真正走上了正轨,我们的工作生活都更稳定一些,再考虑要孩子的事情。你觉得呢?”
周惟清静静地听着,手臂收紧。他其实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姜南星会如此冷静和理智地提出来,并且将他的工作、英林的发展放在了如此重要的位置。他的南星,从来都不是一个只沉溺于儿女情长的小女子,她有抱负,有格局,更能体贴他。
“好。”他没有任何犹豫,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温柔而坚定,“听你的。我们现在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做,孩子的到来应该是锦上添花,而不是在手忙脚乱中迎接。我尊重你的想法。我们就……婚后再要孩子,等英林县一切都更好些的时候。”
得到他如此理解和支持的回应,姜南星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感动和并肩作战的决心,她用力回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