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元秃本想打听他去哪儿,想干什么?但想到施范晔刚被曲三河解除婚约,她已处在悲伤之中,如果出言不慎,提到她的伤痛,岂不尴尬?于是只好忍住。
沙元秃本也想将‘混元一煞功’传给施范晔的,但想到‘混元一煞功’是世上最歹毒的功夫,也就弃掉了这个念头。
寻思:待她情绪稳定之后,我便托人向她提亲,免得夜长梦多,何须再罗罗嗦嗦地问长问短,让人心烦?呆呆地望着施范晔远去的背影,心中一片惆怅。
施范晔行不多远,突然转过身来,两人目光一接,便即离开,施范晔喊道:“别忘了赴约啊!还有我哥哥。”
沙元秃迷迷糊糊中,答应没有,他自己也不知道,不过省悟寺赴约之事,即便施范晔不再提起,他也不会忘记。
沙元秃回到至尊堡,精心将自己打扮一番,并希望赴约之时能看到施范晔和那前辈高人在一起。
随后将赴约之事告诉施安田,起初施安田还有些疑惑,问那前辈异人是谁,又是谁在传话?
沙元秃自然不会说出实情,谎称是位可靠的朋友。
施安田不再追问,也不再怀疑。至于那前辈异人是谁,二人猜测了一阵,最后都认定为是胡庄主,只以为胡庄主想秘密见他们,因此他们不仅没有疑惑,反而惊喜异常。
施安田喜的是胡庄主还活在人世,可以劝他去清池山庄安慰他妹妹。他向施范晔许诺两天会回去的,可是经不住曲三河的热情挽留,两天已过,不知现今范晔如何,不得不为她担忧。
沙元秃喜的是他以为是施范晔刻意安排,让胡庄主向自己提亲。便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机会。
待得入夜时分,二人便悄悄起程去省悟寺。由于他们认定是去见胡庄主,自然不便让其它人知道他们的行踪。
省悟寺与至尊堡隔山相望,却有七八里路程。山路崎岖难行,二人小心翼翼地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到。沙元秃心花怒放,倒不觉得辛苦。
而施安田出道以来便跟随曲三河,出行前呼后拥,不是骑马就是坐轿,何时受过这等苦楚?心里暗暗埋怨:胡庄主想见我们,白天不便,夜间也不应该要我们到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来呀!野兽侵袭倒不可怕,若稍有闪失跌下山谷,岂不遗恨终身?
寺中有位住持,字号‘省悟’。以砍柴到山下集市换粮为生。
他见到施、沙二人,好生奇怪,问道:“这么晚了,客官来这荒庙干什么?投宿选择山下镇上的客栈多好?”
施、沙二人听他口气,不禁为之一惊,都在想:“他是僧人么?会不会冒充?”警惕心大起,但他俩艺高胆大,施安田便向他道明来意,‘省悟’才明白过来,好奇心起,热心问道:“你们约定什么时间见面了么?”
施安田看了沙元秃一眼。
沙元秃一怔之下,连忙摇头,‘省悟’道:“你们长途跋涉一定累了,用不用先睡一觉。”施、沙二人对望一眼,谢过了省悟的关心。‘省悟’便睡觉去了。
二人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浩木大师的踪影,不由得暗暗着急。但他们都默默无言,各有所思。
此刻‘省悟’已睡醒一觉,揉着惺忪的眼睛走了出来,问道:“客官,要等的人还没有到么?”沙元秃点了点头道:“不知他什么时候来到,只好耐心等待了。”
那和尚见他们都满脸忧郁之色,问道:“二位怀有心事?”
沙元秃心想:“反正闲着无事,倒不如和他交谈,那样还容易打发时光。”便说道:“大师何以见得?”‘
省悟’哈哈笑道:“我只是猜测而已,不必当真。”
沙元秃趁机移过话题问道:“大师独自一个守这寺院,不知寂不寂寞?”
省悟’叹了口气道:“寂寞当然是在所难免,不过,有失便有得,这样与世无争,不为名利所累,乐得清闲,还可修身养性。”
施安田道:“不知大师收不收徒?”‘
省悟’道:“莫非你想皈依佛门?”
施安田急忙摇了摇头否定,说道:“我有一位朋友想做佛家弟子。”
沙元秃不禁一惊,他心里虽断然否定,但他近些日伤透了心,流露出皈依佛门的愿望也不足为怪。
‘省悟’道:“你还是劝劝你那位朋友吧!有什么烦恼非要入空门?”
他见施、沙二人态度诚恳,并非阴险狡诈之人,便道出实情。
原来他入空门也是迫不得已,其实他并不信佛。只听他缓缓说道:“当时我也是一个七品芝麻官,一天,一个村妇来告状,说他年仅十八岁的女儿被人掳走,经查是当地一富豪子弟所为。
我特别气愤,一是出于职责,二是我姐也受过类似的伤害,因此我便将这富豪子弟判了死罪。谁知这可大祸临头,这富豪有位亲戚在京做官,仗势纠集一群地痞流氓怒气冲冲地找我算帐,我自知惹不起他们只好弃官而逃,来到这荒山野岭的省悟寺避难,当初这省悟寺也只是一座破庙,根本没有住持,我在这里提心吊胆地躲了几天,不见他们追踪,心想与其被他们追杀得四处逃窜,惶惶度日,还不如削发为僧,自封住持,过几年清闲日子。
久而久之,乡里百姓也就把我当成这寺院的住持了。独居寺院,虽寂寞一些,但无任何烦恼,倒也另有一翻情趣。至于佛门清规,遵守也罢,不遵守也罢,反正无人过问。”
沙元秃这才明白过来,取笑道:“原来你真是假冒僧人,佛门弟子哪有靠狩猎一生度日的。”
省悟大师嘿嘿笑了笑,打了一个哈欠,道:“为求得生存,也只好如此了。年轻人别胡思乱想,自寻烦恼,也不能一遇挫折就心灰意冷,要知道入空门是一种逃避现实的懦弱表现。”说完便又睡觉去了。
施安田得知省悟大师有一段不寻常的经历后,感触颇深。他出于职责,也为泄私愤,判了那富豪子弟死罪,本应该是除了一害,却落得如此悲惨结局。他姐的经历与自己妹的经历有何等的相似?如果有一天……。他不敢再想下去,时值虽仲夏季节,阵阵晚风吹来,他不禁感到有些冷意,打了一个寒颤。突然想道:“浩木大师约我在此相会,一定有他的用意。”
不知不觉,东方已渐渐发白,他俩苦苦等了一夜,都脸露倦意。于是靠墙草草打了一个盹,醒来天已大亮,仍不见浩木大师的影子。
施安田再也忍耐不住,问道:“是哪位朋友告诉你有前辈异人要见我们的?我们等了一夜,怎么也不见这位前辈异人出现?”
沙元秃也觉得蹊跷,但他要信守诺言,只好支支吾吾,不便作答。
施安田陡然生疑,此刻他忽然发现沙元秃腰间悬着施范晔的傲立宝剑,这一惊非同小可,问道:“是范晔告诉你的?”
沙元秃再也无法遮掩,只好道出实情。
施安田大叫糟糕,拉着沙元秃便走。
沙元秃顿时也茫然无措,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施安田额头已沁出汗珠,心里万分焦急,说道:“你中她计了,她故意将我们引开,一定到至尊堡闹事来了。”
沙元秃这才恍然大悟,也不禁吓了一跳:施姑娘到至尊堡闹事,岂不是自讨苦吃?穆三清和龙云道长正要找她报仇呀!
施安田的预料果然不错,施范晔不仅仅到至尊堡闹事,而且还含恨自尽了。二人急匆匆地回到至尊堡时,只能见到施范晔的尸身了。
两人都犹如巨雷轰顶,天旋地转。
施安田和沙元秃蹲在施范晔的尸身旁,两人对望一眼,都不禁悲从中来,眼泪夺眶而出。
这时围观的英豪见施安田回来,有不少人摇着头怀着悲痛的心情离去,悲痛中施安田忽听得一个熟悉而又似陌生的声音道:“施大侠,施姑娘的尸身已经缰硬,你赶紧为她收尸吧!我们准备为她厚葬,以超度她的亡灵。”
沙元秃抬头一看是曲三河,心头火起,怒瞪了他一眼,想道:“施姑娘今夜之死无论与他有没有关系,他都是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