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柱闻到第一缕稻花香时,正蹲在田埂上给虎娃系红绳。少年的手腕细得像稻茎,却在系紧的瞬间,突然往他兜里塞了颗糖:“柱哥,甜的,比去年的桂花糖还甜!”
远处传来震天的锣鼓声,王大爷举着写有“稻仙临凡”的锦旗,李寡妇端着刚蒸好的桂花糕,秋生的医馆门口挂起了红灯笼——今天是村里三年来第一个丰收节,也是他们自发为陈二柱办的“庆功宴”。
“柱哥快看!”虎娃拽着他往晒谷场跑,那里用稻穗扎成了巨大的人像,眉眼竟与他分毫不差。村民们看见他来,立刻爆发出欢呼,李寡妇往他兜里塞鸡蛋,王大爷非要给他别上朵大红花,就连曾被赤阳教控制的猎户,也提着山鸡来谢他。
“二柱啊,”王大爷抹着眼泪,“俺们以前不懂事,净给你添乱……”“说啥呢!”陈二柱笑着拍他肩膀,灵气不经意间扫过老人佝偻的背,竟将沉积多年的湿气驱散了几分,“该谢的是你们,没你们的稻花香,我这‘谷心种’早成了无根草。”
秋生端着托盘走来,上面摆着十二颗晶莹的丹药:“这是按你说的‘心药经’炼的‘笑凡尘’,用了虎娃的笑声、李婶的唠叨、王伯的旱烟味……”丹药在阳光下流转着七彩光晕,每颗都映着村民的笑脸。陈二柱接过丹药,忽然发现自己的灵气不知何时已变成温暖的金色,如同成熟的稻穗。
“柱哥!”青禾的声音从云端传来,仙鹤驮着她落在晒谷场上,“清虚师叔让我送来这个——”她递过一枚刻着稻穗的玉简,“青囊门新设‘人间道’,请你担任首座长老。”玉简打开的瞬间,陈二柱看见云顶山的聚灵阵里,竟种满了从村里移植的稻穗。
虎娃踮脚凑近玉简,突然指着里面的影像笑:“柱哥看!仙人们在学编竹筐!”画面里,清虚子笨拙地拿着竹条,旁边站着王大爷指导,地上堆着歪歪扭扭的筐子,每个都贴着“初学”标签。陈二柱大笑,笑声惊起了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向挂满灯笼的稻田。
暮色降临时,晒谷场中央燃起了篝火。村民们围着陈二柱坐下,虎娃娘端来他最爱的酸梅汤,李寡妇非要给他补衣裳上的线头,就连赤阳教投诚的喽啰,也在秋生的指导下,给大家分发“驱蚊虫丹”。
“柱哥,该你说两句啦!”虎娃举着铜锣喊。陈二柱站起身,望着眼前的笑脸,忽然觉得喉咙发紧——这些曾被他视为“软肋”的人,如今成了他最坚硬的铠甲。他摸出《青囊真解》,书页间飘落的不是仙门咒文,而是虎娃的涂鸦、村民的借条、甚至半块 dried 的桂花糕。
“我没仙门那些漂亮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但我知道,能守着你们的炊烟,闻着你们的唠叨,看着虎娃从流鼻涕的小崽子长成能扛药篓的男子汉——”他望向少年,虎娃的耳朵立刻红了,“这就是我陈二柱最大的‘道’,比云顶山的聚灵阵更珍贵,比青囊门的千年传承更实在。”
掌声雷动中,他忽然看见老娘的虚影在火光中微笑。虚影递来半块饼,化作金色的稻花飘向每个村民。《青囊真解》在此时彻底化作金光,融入他的眉心,新的咒文在识海浮现:“凡心即道心,人间即仙山,一笑稻花满,天地皆春田。”
虎娃突然指着天空惊呼,只见无数金色稻穗在夜空中绽放,每片叶子都映着篝火的光,像极了老娘生前点的油灯。陈二柱摸出最后一颗“笑凡尘”,抛向星空——丹药炸开的瞬间,下起了金色的雨,每滴雨珠都带着村民的笑声,落在他们仰起的脸上。
“柱哥,这雨是甜的!”虎娃伸出舌头接雨珠。陈二柱笑着点头,任由雨水淋湿衣裳。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雨,而是他用十年人间烟火炼就的“开心药”,是比任何仙术都要珍贵的、实实在在的幸福。
山风掠过,带来更浓的稻花香。陈二柱望着身边的村民,望着远处云顶山闪烁的灵灯,忽然明白:真正的开心,不是达成某个目标的瞬间,而是能守着这人间的烟火,看着自己在乎的人慢慢变老,看着虎娃们慢慢长大,看着每一季的稻子都能金黄饱满。
他摸了摸虎娃的头,少年的头发上沾着稻花,像撒了把星星。远处,秋生和青禾在篝火旁讨论着新的药方,李寡妇正给仙门弟子们讲“如何辨别野枣的好坏”,王大爷的旱烟袋又噼啪作响,吐出的烟圈里竟带着稻穗的形状。
这就是他的道,他的仙田,他的开心之源。无需多言,只需站在这里,闻着稻香,听着笑语,感受着身边人的温度,便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