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伴随着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那根横木条的一端,终于被她从墙体里拔了出来!
苏念念心中一喜,但她不敢停歇,立刻用同样的方法,开始对付另一端,当整根木条终于被她取下来时,她几乎要栽倒下去。
她将木条递给下面的叶瑾衡,让他悄悄藏在稻草堆深处。
短暂的喘息后,她又开始对付第二根木条。
有了第一根的经验,第二根顺利了许多。当两根横木条都被拆下后,窗户上只剩下两根竖着的木条。
它们之间的空隙,已经足够一个瘦小的孩子钻出去了。
苏念念从木桶上跳下来,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累得几乎虚脱。
她靠着冰冷的土墙,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姐姐,你流血了。”叶瑾衡看着她血肉模糊的手指,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浓浓的心疼。
“没事,”苏念念对他虚弱地笑了笑,笑容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灿烂,“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她指挥着叶瑾衡,将那两根拆下来的木条藏好,又把木桶拖回原位,将一切伪装成原来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苏念念靠在稻草堆上,彻底放松下来。
她知道,最艰难的一步已经完成。她闭上眼睛,在脑海里进行最后的推演。
她很清楚,在这个封闭的小屋里,他们是待宰的羔羊,任何反抗都可能招致更坏的结果。
他们必须得逃出去。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什么?警察已经查到韶关了?还有军队的人?”是王阿姨惊慌的声音。
“慌什么!”男人呵斥道,“离这里还远着呢。不过保险起见,今晚就把他们转移走,不等老三了。”
“往哪儿转?”
“先去山里躲两天,等风声过了再说。赶紧吃饭,吃完饭就走。”
苏念念心里一紧——时间比预想的更紧迫了。如果被转移到更偏僻的地方,逃脱的机会就更渺茫了。
她一把拉起叶瑾衡,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飞快地说:“快,把外套脱下来!”
叶瑾衡虽然不解,但出于对她的绝对信任,还是迅速脱下了那件又脏又旧的粗布外套。
苏念念也利落地脱下自己的,然后她不顾手指的伤痛,用最快的速度将两件外套的一只袖子和另一只袖子打上死结。
这种结是她上辈子参加户外拓展时学到的,非常牢固。
一条简陋却关键的“绳索”做好了。
“瑾衡,踩在我肩膀上,先爬出去。”苏念念站在木桶上,半蹲下身子,用瘦弱的后背对着叶瑾衡。
“可是……”叶瑾衡有些犹豫。
“没有可是!快!”苏念念低声催促。
叶瑾衡不再迟疑,他踩上倒扣的木桶,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脚踩在了苏念念的肩膀上。
苏念念的身体猛地一沉,七岁女孩的骨架如何能承受住一个五岁男孩的全部重量?
她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牙关紧咬,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踩稳了,别怕!”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叶瑾衡抓着窗沿,奋力向上攀爬。
苏念念则用尽全身的力气,缓缓地、一寸一寸地直起身体,将他向上顶去。
终于,叶瑾衡的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外!
窗外是无边的黑夜和冰冷的寒风,叶瑾衡瘦小的身子在风中瑟瑟发抖。他回头看着苏念念,眼中满是恐惧。
“把这个系在中间那根木条上,打死结,快!”苏念念将那件连在一起的外套递了上去。
叶瑾衡接过外套,按照她的指示,颤抖着手将袖子牢牢地系在了那根没有被掰断的竖直木条上。
“好了……姐姐……”
“好,现在听我说,”苏念念仰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抓着衣服,顺着它溜下去。落地之后不要回头,不要出声,拼命往有光或者有路的地方跑。如果看到车,就去拦车,如果看到人,就去求救。记住,一直跑,不要停!”
叶瑾衡看着下面漆黑一片,又看了看独自留在屋里的苏念念,带着哭腔问道:“姐姐,那你怎么办?”
“外面肯定有警察叔叔和解放军叔叔在找咱们,你逃出去了,我们两个就都得救了。”
“不!我不走!”叶瑾衡摇头,“要走一起走!”
“瑾衡!”苏念念的声音严厉起来,“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不走,我们两个都会被抓回去,然后被卖到更远的地方。你走了,才能带人来救我。我相信你,你是男子汉,对吗?”
叶瑾衡眼里含着泪,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姐姐,就靠你了。”
这句话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叶瑾衡的内心。
所有的恐惧和犹豫都被一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所取代。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哭泣的小男孩,他是姐姐唯一的希望,是肩负着“任务”的“战士”。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流下来。他抓紧了那件当做绳索的衣服,闭上眼睛,从窗口滑了下去。
粗糙的布料摩擦着他的手心,有些生疼。很快,双脚便落了地。
他摔在了一片湿冷的草地上,但顾不上疼痛,立刻爬了起来。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个高高的、黑洞洞的窗口,仿佛还能看到姐姐鼓励的眼神。他咬了咬牙,转过身,然后迈开双腿,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小屋内,苏念念在听到叶瑾衡落地的轻响后,整个人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空了。她瘫倒在地,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被汗水浸透。
她成功了,至少成功了一半。
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个五岁的男孩身上。她不知道他会跑向何方,不知道他是否会遇到危险,更不知道他是否能成功找到人来救援。
但她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将木桶挪回原位,然后蜷缩在稻草堆里,静静地等待着。
她在赌,赌人贩子不会那么快发现,赌叶瑾衡能跑得足够远,赌来救他们的人真的就在附近。
门外,人贩子吃饭和收拾东西的声音清晰可闻。每一点声响,都像重锤一样敲击在她的心上。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