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套标准的两居室的房子,面积不算大,但被女主人收拾得一尘不染,干净整洁。
客厅里摆放着简单的家具。一组深棕色的布艺沙发,一张茶几,一台十四英寸的“牡丹”牌彩色电视机,还有一个顶到天花板的书柜,里面塞满了各种专业书籍和文件。
窗台上,几盆绿意盎然的吊兰和绿萝,显示出主人对生活的热爱。
云舒看着林婉如那略显疲惫的脸色,心里更是心疼:“婉如,你现在这个样子,后面这两个月会更辛苦。家里有什么活儿,千万别自己动手,就让敏行去做。”
“我知道的,妈。”林婉如乖巧地应着。
“敏行现在什么活儿都不让我干,就差把饭喂到我嘴里了。就是他工作太忙了,有时候要加班,我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事做,就想着收拾收拾屋子,也不累的。”
云舒看向自己的儿子,认真地说:“敏行,家里还是得请个做饭打扫卫生的阿姨。婉如现在这个样子,后面两个月只会越来越不方便。”
“你工作忙,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家照顾她。现在就把阿姨请好了,一来可以做饭,二来可以帮忙打扫卫生,洗洗衣服什么的,婉如也能轻松些。等到生了孩子,她也能马上上手帮忙。”
苏敏行和林婉如对视了一眼,林婉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妈,我们本来商量着,等到生了宝宝之后再请阿姨过来,专门帮忙照顾宝宝。现在就我和敏行两个人,感觉……还能应付得来。”
“什么应付得来!”云舒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现在是两个人的身体,一点都马虎不得!生了孩子之后会更忙更累,到时候你要坐月子,要喂奶,还要照顾宝宝,哪有那么简单!”
她看着儿媳妇日渐隆起的腹部,又想起自己当年怀孕时的辛苦,心里满是同情和疼惜。
“婉如,你也要问问你家里,你爸妈那边是怎么想的。要是你妈想让你回娘家去坐月子,你就回家里去。”
“我们家没那么多讲究的,也没那些老规矩。我跟你爸常年在广州,距离太远,也帮不上什么忙。有你爸妈在身边照顾着,我们也更放心。”
林婉如听了婆婆这番话,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妈,您……您对我真好。”林婉如感动地说,“行,我回头就问问我妈。其实这段时间,我跟敏行也经常过去我爸妈那里吃饭。”
“你们小两口日子过得舒服,我们做长辈的,就放心了。”
苏敏行看着母亲和妻子相处融洽的样子,心里也满是欣慰。
林婉如知道,自己是幸运的。
她的婆婆一向开明,从不摆婆婆的架子,也不会苛求儿媳妇要如何如何,更不会挑剔指责。这些年相处下来,婆媳之间就像母女一样亲近,她心里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对了,妈,”林婉如想起什么似的说,“我妈前两天还特意叮嘱我,说等您到了北京,一定要请您过去家里吃顿饭。她说好久没见您了,也怪想念的。”
云舒笑着说:“好的,好的,等我收拾安顿好了,就去看看你爸妈。”
这时,林婉如才知道,云舒和念念这次并不住在他们家里,而是要去外公那边住。她刚想开口挽留,云舒就把对苏敏行说的那番理由,又重新温和地说了一遍。
“婉如,不是妈不愿意住你们这里,实在是你们外公年纪大了,我这做女儿的,想多尽尽孝心。”
她又补充说:“再说了,你外公那边,住的是四合院,地方宽敞,念念在院子里也能跑得开。我们出门也方便,推开门就是胡同,走几步就是大街。不像你们这里,上楼下楼都要爬楼梯。”
听云舒这么一说,林婉如也就不再坚持了。
————
广州,军区医院。
方政委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他步伐稳健,只是眉头紧锁,显然心事重重。
“老方,老方!”妻子刘若兰在后面提着一个布兜子,迈着小碎步快跑着追赶。
“你走慢点,我都快跟不上了。”
方政委这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走得太快了。他停下脚步,转身等着妻子。
刘若兰气喘吁吁地赶上来,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你说你,心里装着事,走路还这么快。”刘若兰一边用手帕擦汗,一边埋怨道,但语气里更多的是藏不住的关心,
“你昨晚,又是一夜没睡好吧?我半夜醒来,看客厅的灯还亮着,你一个人坐在那里抽烟。”
方政委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的眼神,越过妻子的肩膀,望向不远处那栋白色的住院部大楼,目光复杂难言。
自从接到云舒的电话,得知贾东升那孩子为了母亲的医药费,竟然在上海打两份工,拿命换钱,他的心就没平静过。
贾桂花昨天已经被他的儿子方青亭,从几百公里外的老家,接到了广州,直接送进了军区医院。
“昨天青亭说,他已经给东升打过电话了,”刘若兰边走边说,语气里也带着深深的担忧。
“也不知道东升那孩子,会不会过来。”她叹了口气,“老方,你说东升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那天咱们给他打电话,他还不接。这孩子,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两人走进住院部大楼,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味道扑面而来。走廊里光线明亮,白色的墙壁,绿色的油漆地板,到处都是穿着白大褂、步履匆匆的医生护士。
他们推开一间病房的门,一眼就看到了躺在靠窗病床上的贾桂花。
她穿着一身宽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头发有些凌乱花白,脸色蜡黄,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比过年时又瘦了一大圈,显得格外憔悴。
病床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是她的儿媳妇田小妹。
她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旧的碎花衬衫,一条深色的裤子,脚上是一双纳底的黑布鞋,头发用一根橡皮筋简单地扎成一个马尾辫。
此刻,她正局促不安地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个削了一半的苹果和一把水果刀,似乎不知所措。
两人似乎正在争执着什么。
贾桂花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很不客气:“我说了多少遍了,这事不用你管……”
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