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回到广州的军区大院,已是傍晚。
桌上摆着四菜一汤,都是她爱吃的口味。但一看就是从食堂打的饭菜。
苏峻峰给她盛了一碗温热的排骨汤,苏敏哲则主动给母亲夹了一筷子她最爱的红烧牛肉。
云舒喝了一口汤,缓缓开口,“隔壁方家的事情,你们知道了吗?”
苏峻峰放下汤匙,他点点头:“老方主动来找我了,还交了一份报告,写了一份详细的情况说明。”
云舒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真是造孽啊。”
“我刚才去接妈的时候,碰到刘阿姨了,”苏敏哲插话道,“她整个人都憔悴了很多。我看着……感觉一下子老了十岁不止。”
“老方头发也白了一大片,走路背都有些佝偻了。”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苏峻峰摇摇头。
“那东升……现在还在敏之那厂子里干活吗?”
“是的。”
“东升这孩子是个好苗子,很踏实。敏之跟我说,他每天都特别认真地工作,还主动报名要去上夜大,多学点东西。是个上进的好孩子。”
提到孩子,云舒的注意力很自然地转到了自己儿子身上。
她仔细打量着苏敏哲,这个儿子一向内敛,什么事都放在心里。
“敏哲,你刚上班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工作累不累?”云舒一边问,一边又给苏敏哲夹了一块排骨。
苏敏哲咽下嘴里的饭菜,笑了笑:“挺好的,妈。我现在就是个新人,什么都不懂,就多帮着前辈们干点杂活,多听多学。大家对我也都挺好的。”
苏敏哲名校毕业,被分配到了省委宣传部,起步算是很高了。
“我不在家这段时间,”云舒故作嗔怪地看了看丈夫和儿子,“你们爷俩,是不是每天都雷打不动地去食堂吃饭?”
苏峻峰和苏敏哲又是默契地对视一眼。苏峻峰立刻清了清嗓子:“没有的事。敏哲会做几个家常菜,我们也经常在家自己做饭。”
“对对,”苏敏哲连忙附和,“爸爸早上还给我煮面条呢,卧了两个鸡蛋!”
云舒看着这爷俩互相打掩护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她太了解他们了,估计也就是早上煮个面条,剩下的时间八成还是在食堂解决的。
一家人正说笑着,云舒想起了在北京的经历。
“对了,”她给自己夹了口菜,“这次在北京,瑾衡的父母也来家里看我爸了,还提了不少东西,都是很贵重的礼品。”
苏峻峰拿筷子的手一顿,挑了挑眉:“哦?叶家这是什么意思?”
“我琢磨着,”云舒说,“叶家应该是感谢年初俩孩子被拐的时候,念念救了瑾衡的这番情谊。而且我看瑾衡跟念念关系确实不错,两个孩子经常在一块儿玩。”
苏峻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瑾衡的父亲叫叶怀诚,是叶家老大,没错吧?”
“嗯。”
“我听说过他,”苏峻峰接着说,“当年那次西南边境行动,他立过大功,是个狠角色。在他们年轻一辈里,算是很有前途的。”
随即,他轻哼了一声:“叶家那个老狐狸,倒是生了两个好儿子。”
苏敏哲忽然插话道:“爸,我们省委的邱书记,是不是就是叶瑾衡的姥爷?”
“没错。”苏峻峰点头。
“你瞅瞅叶家那老狐狸找的几个亲家,哪个门第简单了?叶怀诚的爱人,是咱们省委邱书记的独生女;二女儿嫁的更不用说了,是京里那位老将军的孙子。”
“我还听说,叶怀谦要娶徐家的孙女了。啧啧,这算盘打得……”
“叶家二房那位,是不是还在西北?”云舒问,“我记得他之前跟我大哥搭过班子。”
“是的,怀谦他二叔还在西北,”苏峻峰说,“这人不简单,我倒是更看好他。”
“在西北那种苦寒地方扎实锻炼几年,根基牢了,做出一些政绩,再回京说不定能更进一步。”
他看向妻儿,摇了摇头:“这种根深蒂固、枝繁叶茂的大家族,咱们还是远着点好。”
云舒和苏敏哲都知道苏峻峰这脾气。他向来治军严明,也瞧不上那些靠裙带关系往上爬的做派。
要不然,之前也不会因为徐家的一个子弟作风有问题,就拍着桌子把人从广东直接撵回京城,把徐家给得罪了个彻底。
“我倒是一直好奇,”云舒笑着问,“你当初怎么就没想着让敏行、敏哲他们几个去考军校,或者去当兵?”
苏峻峰放下筷子,神情难得的认真:“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要是对部队感兴趣,我自然不会拦着。但要是他们的兴趣在别的地方,我也不会强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自豪的神色:“再说了,我觉得咱家这几个孩子,虽然没有穿军装,但都是出类拔萃的好孩子。”
三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吃饭,气氛很是融洽。
苏峻峰时不时给云舒夹菜 ,苏敏哲则和父母分享着工作中听到的趣事。
大院里,他们家的温馨和睦,与隔壁的满地鸡毛形成了鲜明对比。
正当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忽然,隔壁方家传来一阵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哭声又尖又利,完全不同于平日里的撒娇,带着一种巨大的失望和委屈,刺得人耳膜生疼。
苏家三人的说笑声戛然而止。
很快,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从院子里传来,跌跌撞撞地径直奔向他们家门口。
“砰砰砰!”
云舒立刻站起身来,快步走过去打开门。
门一开,她就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是曼曼。
小姑娘只穿着一件背心,连鞋都没穿,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脸上挂着一把鼻涕一把泪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曼曼,这是怎么了?快进来!”云舒连忙拉住她。
曼曼却“哇”地一声哭得更凶了,她死死抓住云舒的衣角:“我奶奶她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