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之话音落下时,院外传来亲兵换岗的脚步声,月光透过枝叶缝隙洒在他脸上,映出眼底未散的沉重。余晚星看着他紧握令牌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忽然想起初见时的场景——那时他刚搬到小镇,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却总在雨天默默帮邻居修补漏雨的屋顶,在孩子们被野狗追时,不动声色地挡在前面。
“其实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不像普通人。”余晚星轻声开口,打破了片刻的沉默,“你说话做事都很沉稳,看人的眼神很亮,不像常年奔波的逃难人。但那时候我没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
张衍之抬眸看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后来兰兰被掳,你追出去的时候,我在后面看着,就知道你肯定能把她救回来。”余晚星继续说,语气里带着回忆的温柔,“你回来的时候,身上沾了泥,却把兰兰护得干干净净,还笑着说‘没事了’,那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可靠的人。”
她想起张衍之教乡亲们防身术的模样,明明可以一招制敌,却耐心地拆解每个动作,连力气最小的老人都能跟上;想起他发现灵泉水能疗伤时,第一时间让给受伤的乡亲,自己只随便用布条包扎伤口;想起他昨夜举起令牌时,明明肩头插着弩箭,却依旧站得笔直,像一棵挡在风雨前的树。
这些画面在脑海里一一闪过,与“通敌叛国”的罪名格格不入。余晚星看着张衍之,眼神变得无比坚定:“石渊说你是叛国贼,可我看到的,是你拼了命保护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是你宁愿隐藏身份,也不愿连累小镇的乡亲。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背叛国家?”
张衍之的心猛地一震,像是有暖流从心底涌过,冲散了三年来积压的委屈。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过往无需过多辩解,有人会透过流言蜚语,看到他真正的模样。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萧衍之。”余晚星刻意念出他的本名,语气郑重,“不管石渊怎么诬陷你,不管以后会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孩子们也会,乡亲们也会。”
许是声音惊动了屋里的孩子,北屋的窗户轻轻推开一条缝,许明的小脑袋探出来,看到两人都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娘亲,张叔叔,我醒了,听到你们说话,我也相信张叔叔,张叔叔不是坏人。”
话音刚落,许亮和许兰也揉着眼睛走了出来,许兰跑到张衍之身边,伸手抱住他的胳膊:“张叔叔,我也相信你,你是大英雄。”
张衍之看着围在身边的孩子们,又看了看眼前的余晚星,眼眶忽然有些发热。这三年来,他习惯了隐藏和防备,习惯了独自面对危险,却在这个偏远小镇,收获了最纯粹的信任。他蹲下身,轻轻摸了摸许兰的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谢谢你们。”
“不用谢,我们是一家人啊。”许明脆生生地说,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在张衍之心里激起层层涟漪。
余晚星看着眼前的画面,忽然想起灵泉水的另一个用处——去年她上山采药时,不小心摔下山坡,肋骨疼了半个月,喝了灵泉水后,第二天就好了大半。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萧衍之,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你说。”张衍之抬头看她。
“灵泉水不仅能治外伤,对旧伤也有好处。”余晚星说,“我之前摔过一次,肋骨疼得厉害,喝了几天就好了。你之前说在边关受了内伤,不如试试用灵泉水调理,说不定会有效果。”
张衍之愣了一下,他的内伤确实是块心病,每逢阴雨天就疼得彻夜难眠,试过很多药方都没用。他看着余晚星真诚的眼神,点了点头:“好,谢谢你。”
就在这时,院外的亲兵突然发出一声低喝:“谁在那里?”紧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暗处逃窜。赵峰很快跑进来汇报:“将军,刚才发现有人在院外徘徊,看到我们就跑了,应该是眼线。我们追了一段没追上,但在地上捡到了这个。”
他递过来一张折叠的纸条,张衍之打开一看,上面画着小院的布局图,还有亲兵巡逻的时间标记,显然是眼线偷偷绘制的。张衍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看来石渊的人,很快就要来了。”
余晚星看着纸条,心里也有些紧张,但她还是握住张衍之的手,轻声说:“别担心,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还有灵泉水能帮你调理身体,等你伤好了,我们一起对付他们。”
张衍之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里安定了不少。可他不知道的是,逃跑的眼线已经将绘制好的布局图藏在了约定地点,石渊派来的兵力首领很快就能拿到。他们不仅带了足够的人手,还准备了火油,打算一把火烧了小院,让所有人都无处可逃。一场围绕小院的生死之战,已在暗处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