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舌鬼终于开口了，声音比之前沙哑，还带着点不确定，像是怕问了会被嘲笑。
“我爷爷把它困在村里的槐树下，也是用类似山神网的东西。”
木依看着它的眼睛，语气认真，
“他没把它打得魂飞魄散，而是跟它聊了很久，问它为什么要挑唆别人吵架。
你猜那个两舌鬼怎么说？”
两舌鬼的影子往前凑了凑，长舌头抬起来一点，显然很想知道，却又嘴硬地哼了一声：
“我…… 我才不想知道！说不定它跟我一样，就是觉得吵架好玩！”
“不是好玩。”
木依摇了摇头，把钥匙揣回口袋，
“它说它生前没人跟它说话，儿子不孝顺，邻居也不跟它来往，它只能靠传闲话吸引别人注意，
死后还是孤独，就想挑唆别人吵架，看着别人热闹，自己就不那么孤单了。”
这句话像根针，扎在了两舌鬼的心上。
它的影子猛地僵住，长舌头 “啪嗒” 一声垂了下去，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装作生气的样子，影子在网里晃了晃：
“胡说！我才不孤独！我看着别人吵架，就觉得开心，才不是因为孤独！”
“你要是不孤独，为什么总在小区里转来转去？”
木依看着它，语气没了之前的严肃，多了点理解，
“你要是不孤独，为什么不找个没人的地方待着，非要挑唆王阿姨、挑唆我妈妈和张力吵架？
你不过是想靠这些事，让别人注意到你，哪怕是骂你，也比没人理你强，对不对？”
两舌鬼的影子不晃了，它把脸扭向一边，灰色的雾气从影子边缘冒出来，像是在掩饰什么。
过了几秒，它才闷闷地说：
“我…… 我才不是…… 我生前有很多人跟我说话，他们都爱听我传闲话……”
“爱听你传闲话，和真心跟你说话，是两回事。”
木依轻声说，
“我爷爷说，那个两舌鬼到最后才明白，传闲话吸引来的注意，都是假的，别人要么是看笑话，要么是嫌你烦，根本没人真心想跟你聊。
你挑唆别人吵架，吵完之后，他们还是各过各的，你还是一个人，反而更孤独。”
两舌鬼的影子开始微微发抖，灰色的雾气里慢慢混进了一点淡白色的光 ——
像是人的眼泪，只是在鬼身上，变成了这样的光粒。
它没再反驳，只是把头埋得更低，长舌头蜷缩起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必安看着它这样，也没了之前的凶劲，挠了挠头，小声说：
“其实…… 你要是想找人说话，以后可以找我啊！
我虽然话多，但我不嫌弃你是鬼……
就是你别再挑唆别人吵架了。”
静静也蹲下来，语气软了些：
“是啊，知道错了就改，总比一直错下去好。
你生前没人跟你说话，那是他们没眼光，不是你的错，但你不能用挑唆别人的方式找存在感，这样只会让人更讨厌你。”
阿招摸了摸山神网，指尖的绿光温柔了些，没再像之前那样带着警惕：
“我爷爷说，每个邪祟都有想变好的可能，只要给它机会。
你要是真的想改，我们可以帮你。”
两舌鬼的影子抖得更厉害了，淡白色的光粒越来越多，从影子里飘出来，落在山神网上，像小雪花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它才慢慢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水光，声音带着哽咽：
“我…… 我生前真的没人跟我说话……
我老伴走得早，儿子在外地打工，一年也不回来一次……
我一个人在家，没人说话，只能去小区里跟别人传闲话，
看着他们围着我听，我才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它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无尽的委屈：
“后来我走了，变成鬼，还是一个人……
有天晚上，我看到一个黑影子，它跟我说‘传闲话能让别人注意你，挑唆别人吵架更热闹’，我就信了……
我以为这样就能不孤独，可我挑唆了那么多人，看着他们吵架，我反而更难受……
我有时候也想，要是没人跟我说话，我宁愿待在没人的地方，也不想再害别人了……”
“黑影子？”
木依心里一动，口袋里的钥匙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舌形纹路闪了闪，
“什么样的黑影子？它还跟你说别的了吗？”
两舌鬼摇了摇头，影子又低下去：
“我不知道……
它就晚上出来，看不清样子，就一团黑，说完话就走了……
我当时太想找人说话了，就没多想……
现在想想，它说不定是故意骗我的……”
木依没再追问，心里记下这件事 ——
爷爷说最近贪气重，说不定这个黑影子和贪气有关，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先让两舌鬼彻底悔悟才是重点。
她看着两舌鬼，语气认真：
“如果你真的想改，我可以求八爷，不把你送回恶魂狱。
我爷爷说，冥界有个和解狱，专门收想变好的邪祟，在那里可以帮狱卒调解其他鬼的矛盾，
只要表现好，将来还有投胎的机会。你愿意去吗？”
“投胎？”
两舌鬼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像是不敢相信，
“我…… 我这样的鬼，也能投胎吗？
我还能做回人吗？”
“能。”
木依肯定地点点头，
“只要你真心悔改，不再挑唆别人，好好在和解狱做事，将来一定能投胎。
到时候，你可以投个好人家，有家人陪你说话，再也不用一个人了。”
两舌鬼的影子突然亮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样灰蒙蒙的，淡白色的光粒也变成了淡粉色，像是开心的样子。
它看着木依，又看了看旁边的众人，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
“我…… 我愿意！我愿意去和解狱！
我再也不挑唆别人吵架了！再也不传闲话了！
我一定好好做事，争取早点投胎！”
必安一下子就笑了，拍了拍山神网：
“这就对了嘛！早这样不就好了！
以后你在和解狱要是想找人说话，可以找我！”
静静白了他一眼：“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