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冰雪世界固然新奇有趣,但凛冽的寒气却是实实在在的。元宝在雪地里疯跑了近一个时辰,堆(或者说滚)了雪人,打了(以自身为武器的)雪仗,将屋前平整的雪地糟蹋得一片狼藉,充满了它欢快的小脚印和滚压的痕迹。起初的兴奋劲头过去后,那无孔不入的寒意便开始显现威力。
它那身银灰色的绒毛,虽然在避尘项圈的保护下,脖颈一圈还算相对干爽,但四肢、背脊、尤其是肚皮这些在雪地里打滚时直接接触冰雪的地方,绒毛早已被融化的雪水浸湿,此刻被冷风一吹,结成了一缕缕细小的冰凌,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冰凉。它原本奔跑时呼出的白色哈气,也变得急促而细弱,小小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鼻尖和耳朵边缘冻得通红。
又一个翻滚后,它试图站起来继续冲向那个被它“攻击”了无数次的雪人,四肢却是一软,“噗通”一下趴在了雪地里,只抬起小脑袋,朝着李松发出了一声带着疲惫和些许委屈的“呜……”,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玩不动了,好冷,好累。
李松早就注意到它速度慢了下来,动作也不如之前灵活,见状立刻快步上前,小心地将这个“小雪球”从冰冷的雪地里抱了起来。入手是冰凉湿润的触感,还夹杂着一些未融化的雪屑。元宝一接触到李松温暖的怀抱,立刻就像找到了最安全的港湾,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拼命地往他怀里钻,用冰凉的小鼻子蹭着他温热的脖颈,喉咙里发出细弱可怜的呜咽声,仿佛在诉说着外面的寒冷和自己的辛苦。
“好了好了,玩够了吧?小傻瓜,都冻坏了。”李松心疼地搂紧它,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它冰凉的小身子,快步走回了木屋。
“砰”地一声关上屋门,将肆虐的寒风和冰冷的雪世界隔绝在外。屋内,灶坑里还残留着早晨做饭时的余烬,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暖意。虽然比不上外面阳光下的明亮,但这方寸之间的温暖,却远比冰雪世界的璀璨更让人眷恋。
李松先将元宝放在铺着厚实旧棉絮的窝边,然后赶紧往灶膛里添了几根干柴,用吹火筒小心地吹燃,让橘红色的火苗重新欢快地跳跃起来,屋内的温度随之迅速攀升。
接着,他找出最柔软干燥的一块旧毯子,将还在微微发抖的元宝整个儿裹了起来,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元宝顺从地任由他摆布,被温暖的毯子包裹后,它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身体也不再抖得那么厉害了。
李松又走到灶台边,将早上吃剩的、一直用小火温着的灵蔬肉汤端了过来。汤还是温热的,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他盛了小半碗,放在元宝面前。
“来,元宝,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元宝早就又冷又饿,闻到熟悉的、带着肉香的热汤气味,立刻挣扎着从毯子里探出脑袋,凑到碗边。但它似乎累得连低头喝汤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眼巴巴地看着碗,又看看李松,发出细微的、带着祈求的呜咽。
李松看它这副可怜又可爱的样子,心软得一塌糊涂。他笑了笑,干脆自己坐下来,将元宝连毯子一起抱在怀里,让它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自己的臂弯,然后一手端着碗,一手用小木勺,舀起一勺温热的汤,小心地吹了吹,递到它的嘴边。
元宝立刻张开小嘴,迫不及待地将汤汁吸溜进去。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胃中,带来的暖意迅速流向四肢百骸,驱散着积攒的寒意。它满足地发出“咕噜”一声,尾巴尖在毯子下面轻轻动了动。
李松就这样一勺一勺,耐心地喂着。元宝喝得很专心,偶尔会因为喝得太急而轻轻咳嗽一下,李松便会停下来,轻轻拍抚它的背脊。一碗热汤下肚,元宝原本有些冰凉的身体彻底暖和了过来,湿漉漉的绒毛也在温暖的室内和毯子的包裹下渐渐干爽蓬松,恢复了往日的柔软。冻得通红的鼻尖和耳朵也恢复了正常的粉嫩颜色。
吃饱喝足,加上之前玩雪消耗了大量精力,浓浓的困意如同潮水般袭来。元宝的小脑袋开始一点一点,眼皮沉重得几乎要粘在一起。它努力想睁大眼睛看着李松,但那温暖怀抱的摇晃和耳边平稳的心跳声,如同最有效的催眠曲。
终于,它再也支撑不住,小脑袋一歪,彻底靠在李松的臂弯里,发出了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沉沉睡去。睡梦中,它的小爪子还无意识地紧紧抓着李松的衣襟,仿佛生怕这温暖的来源会消失。
李松低头,看着怀中安然入睡的小家伙。睡着的元宝显得格外乖巧安静,长长的银色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粉嫩的嘴巴微微张着,露出一点点小白牙,偶尔还会咂咂嘴,像是在回味刚才那碗热汤的味道。它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温热而柔软,像一团暖融融的云朵。
屋外,是冰天雪地,寒风呼啸。屋内,灶火噼啪,温暖如春。李松抱着怀中熟睡的元宝,背靠着墙壁,一动也不动,生怕惊扰了它的好梦。他的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疼惜与爱意。
这一刻,什么修行,什么资源,什么长生大道,似乎都变得遥远而模糊。怀中这个全心全意依赖着他、信任着他的小生命,才是他此刻世界的全部。这份沉甸甸的温暖与羁绊,远比任何力量都更让他感到充实和满足。
他就这样静静地抱着,看着,任由时间悄然流淌。仿佛只要怀中的小家伙能睡得香甜安稳,这冬日再漫长,再寒冷,也都变得无足轻重了。